鬼道（江菱）站在那里，看着他。</p>

月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色，描绘出的轮廓沉静而缓和。</p>

“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鬼道终于动了，走向床铺：“恋人是很麻烦的东西。”</p>

“两个人在末世挣扎着爬上同一条船，试图从对方那里获取希望，同舟共济；</p>

却忘了若是一人太重一人太轻，这船迟早会翻，感情如果不是势均力敌，那就不是恋人，而是……各取所需。”</p>

他曾经确实是个渴望爱情的小女孩，可是失望很多次后，他也学会了享受当下，做感情的主导者。</p>

不投入真情实意，方可进退自如。</p>

“……”梵愚张了张嘴，沉默。</p>

“那要是，有势均力敌的人呢？”梵愚过了一会儿，又问。</p>

月光照亮了他的身躯，照亮他的脸。</p>

这一次，鬼道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沉默一会儿，钻进被窝，拍了拍身边的床铺：</p>

“钻被子里吧，晚上太冷。”</p>

梵愚走过来，窸窸窣窣一阵动静，他躺下了，这下月光真的照亮了他们两个人的表情。</p>

空气安静了几秒。</p>

梵愚平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睡意全无。</p>

月光让他本就灰白的眼睛颜色更浅了，像死者涣散的瞳孔。</p>

“……鬼道。”</p>

他眨了眨眼睛。</p>

“嗯，在听。”</p>

“……有点孤单。”</p>

“我知道。”</p>

“鬼道。”</p>

“嗯。”</p>

“……我，……算了。”</p>

“嗯。”</p>

“鬼道。”</p>

“……”</p>

梵愚终于翻过了身，眼睛里的光芒在月光下明亮了很多，眼睛里第一次盛满了情绪。</p>

他许久才说话：“要是我没死，多好啊。”</p>

“如果末世结束，我大概……”他攥了攥手心：“大概就……见不到你了吧。”</p>

我大概，又会变回一具尸体，又要失去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了。</p>

鬼道没动，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p>

“……我不想见不到你。我也……不想死。”过了一会儿，梵愚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好像又哭了。</p>

“我很害怕……怕末世只是我的幻想，怕我仍旧是一具冰冷的尸体。</p>

怕我忘记你，什么都不记得，这只是黄粱一梦。</p>

我没有勇气面对死亡，我其实……不想死。”</p>

梵愚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绝望，让鬼道的心猛地一颤。</p>

是啊。</p>

如果没有末世，多少人已经永远阴阳两隔。</p>

要是没有末世，那自己依旧是个小职员，过得挺没劲的。</p>

梵愚绝望的闭上眼睛，自己为什么说这些，难道自己还没长记性，不要轻易把心事吐露出来吗。</p>

而且讲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事实已成定局，现在的生活更像是做梦。</p>

要是鬼道知道自己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应该也会觉得麻烦吧。</p>

一只手，拉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过去。</p>

他被紧紧抱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