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越望舒则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p>
他从天明等到天黑，没等到你的身影，派人去会馆也未曾听闻你的消息，只知去了恩荣宴。</p>
雨下了一整晚，他在书房里坐着也听了一整晚的雨声，滴答滴答，一下下重敲在心上。</p>
他摸了摸，酸涩得生疼。</p>
越望舒自厌地想，若是你当初从未离开，或者说他早日寻到你，那么结局会不会变得不一样?</p>
他不甘心自己是未亡人，因为那人不是你，不是他所爱之人。</p>
可即便消干净了痕迹，还是有人知晓他成过婚的事实。</p>
或许如江家人所说，他越望舒当真克亲，是个天生不祥带煞的命格，活该孤独一生。</p>
第二日，他手下的人递来消息，探花郎夜宿侍郎府，两人一见如故，陈侍郎有意与她结亲，将嫡子嫁予。</p>
越望舒听了后，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被激怒了般双眼湿红，一下子站起身，缓过来坐下，脸色苍白，心如死灰。</p>
是了，一个探花郎，前程与美娇郎唾手可得，哪里还会要他这个新丧半年便低下身段勾引人，放荡肮脏的寡夫呢？</p>
更何况，他于你的仕途毫无助力。</p>
与其自取其辱留在这，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娶夫生子，妻夫二人琴瑟和鸣，助你步步青云。</p>
而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窥你的恩爱生活，陷入幻想代入。</p>
他不如眼不见为净，留在云城守着回忆就此孤寂一生来的轻松。</p>
越望舒努力说服自己，你大婚那日，他定不会来抢亲的。</p>
……</p>
恩荣宴上喝多了，醒来时你婉拒了陈侍郎的好意，灌了碗醒酒汤后迷迷糊糊回到会馆。</p>
见到江心时，你才意识到昨晚你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约定。</p>
哦，你忘了交代来着。</p>
等你捧着一箱女帝的赏赐回了春巷，准备报恩时，才发现人去巷空。</p>
越望舒不打一声招呼走了？</p>
莫非有什么急事，可似乎门锁了，东西也都没了。</p>
几日后，等圣旨下来，你才返乡任职，你放弃了京官的大好前程，而选择了做陛下钦点的云城知州。</p>
不过你先回由云城转道衣锦还乡，安和县——那是云州边陲的不起眼的一个小县，你母亲季茹是安和县的主簿，距云城连夜赶路不过两日路程。</p>
你在家待了三日，与母父商量举家搬迁去往云城，还有你的婚事。</p>
季茹与季父虽疑惑，你怎么出门一趟就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人生大事都给解决了，原还打算给你看门好亲事，这下一步到位了，丝毫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p>
举家搬迁不是件小事，一时半会儿完不成，你的夫子沈婳前来贺喜时，听说这事儿，也打算一同过去。</p>
季父祖上是云城人士，先照习俗准备聘礼，找人算了良辰吉日成亲，忙得不可开交。</p>
你的阿弟季书言围着你转了好几天，他气狠了，哼了两声，阴阳怪气你这个阿姐都没过问他的意见。</p>
这平白无故的姐夫，他才不认呢！</p>
你总不好说自己误了人清白吧?</p>
总算准备好十八抬聘礼，你雇好镖局护送去往云城，季茹忙于转接职务，季父身子骨受不住来回奔波，只好由季书言代为出面，陪你一同上门提亲。</p>
你顾念越望舒没有家人，交代好阿弟切忌别乱说话，日后好好同未来姐夫相处。</p>
季书言偏头看向马车外，淡淡嗯了一声，没听进去。</p>
他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倒要看看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勾得他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阿姐一心求取，莫不是欺负老实人好骗?</p>
你到了云城时，想起那份圣旨，先行去了一趟知州府，季书言则带着十八抬聘礼先行上越府。</p>
你只不过耽误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进了越府便看到针锋相对的两人，一方不屑地睨眼冷笑，出言不逊。</p>
另一方的越望舒，他一身艳丽的衣衫消瘦了些，持剑而立，表情阴沉，眼神看对方仿佛有杀意。</p>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到越府叫嚣?唯恐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吗？”</p>
“骂我浪荡勾引人，你倒是让那人出来呀?看我认不认！这些聘礼连越府的一半家财都不到，真是寒酸，让人瞧不起！”</p>
“我越望舒这个寡夫便是再嫁，也不会眼盲挑中你这没教养的人家，放心！”</p>
季书言拍拍手，眼神讽刺，“好好好，你别后悔吃不了兜着走，这十八抬聘礼今日你瞧不上，来日也无人可娶。”</p>
他上前一步，也不惧这银白冷剑，“听说越公子喜欢养白脸书生，怎么她人金榜题名后被抛弃了?这不又找起了下家，真是没脸没皮的，我季家才不会要你这人。”</p>
“今日你若刺伤了我，明日我便到知州那儿去要个说法，你看她帮谁?”</p>
季书言自信极了，他阿姐最是心疼他这个弟弟了，定会站在他这边，而不是眼前这个容貌昳丽的狐狸精。</p>
等阿姐走了，他事先打探好越望舒的身份，很快厌恶了传言当中的姐夫，一见面更是恨不得两人打一架。</p>
越望舒被人戳中了伤口，眼尾泛起红意，剑握住剑的手颤了颤，直对着季书言。</p>
你被两人这副泼辣如市井小民般的样子惊得一时难以回神，见此，出于本能冲过去护在季书言身前，锋利的剑尖正对着你的胸口。</p>
生死一线，你也难免心慌，声音有些颤抖，“越望舒，冷静点……先将剑放下，家弟出言不逊，我替他向你道歉。”</p>
话落，咣当一声，剑就这么落下，你松了口气。</p>
越望舒像是被定住了般冷眼望着你，眼泪却不听话地掉落着，静静地等待你的宣判。</p>
如今他的样子，你见了只怕更加不会要他了。</p>
他脑子变得空白，忘了聘礼，忘了季书言的挑衅，只剩下了再次会面的不堪。</p>
他像是整个人失去了生机，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泊，任由泥沼将他吞没，丝毫不愿挣扎。</p>
饶是你平时再疼季书言，这种不怕死的挑衅场面下，你也忍不住转身揪住他的耳朵教训人。</p>
季书言不怕疼，但他委屈得眼红了，从小听不得一点重话，负气跑开。</p>
你无奈叹息一声，决心要让他知错，晾一会儿再哄。</p>
等你再度转身看越望舒，他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像是失了心智，莫非被你阿弟骂狠了?</p>
你摸摸鼻子，有点心虚愧疚，想到刚才惊险的场面，吞了吞口水，一步作两步缓缓走近他。</p>
你扯扯他的衣袖，讪讪开口，“越望舒，我是来给你一个交代的，不过迟了点。”</p>
越望舒回神看你，眼底破碎，张开被他咬得红肿的唇肉，哑着嗓子说：“是吗？”</p>
他并不抱什么期待。</p>
你并不像京都那些才子般情诗蜜语张口就来，文人内敛，常以笔为口诉心事。</p>
且你古板守礼，只能磕磕巴巴指着那边的十八抬聘礼，还被他嫌弃过寒酸，低头红着脸说：“我是来提亲娶你的，我……探花郎，身份应该不算太寒酸。”</p>
越望舒蓦然睁大双眼，怔了片刻，那些话才变得清晰传入耳中。</p>
季书妤说要娶他?</p>
他攥住你的手，俯身逼近，“当真?”</p>
你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以为他不相信你是探花郎，极为硬气地回了句“当真。”</p>
随后，越望舒将你揽在怀里，喜极而泣，呢喃道：“书妤说了，我便信，你可不能再失信了。”</p>
我受不起了第二次伤害了。</p>
不远处看着你二人相拥的季书言咬碎了银牙往肚里吞，这口气等着日后出。</p>
哼！就算进了他季府，只要让他抓住什么行为不端的小辫子，伺候不好他阿姐，他季书言绝不会放过他，等着吧！</p>
乌龙就此过去。</p>
成婚后，你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p>
小打小闹也就罢了，闹不到明面上。</p>
可夫郎在床榻上太黏人了，新婚之夜便哭哭啼啼地亮出手臂的朱砂以示清白，他嫌你冷淡，借你为之前的事而心软。</p>
越望舒要了几次还贪欢，床榻弄得一塌糊涂，闹到夜半三更还不消停，等你生气了，他才消停下来抱着你安寝。</p>
你时常因为吃不消而躲在书房，要么就干脆睡在知州府。</p>
总之，他日日都要，还不止一次，每每将你逼至床脚，文弱的书生羞耻到全身颤抖，欺负得狠了才骂一句“孟浪”。</p>
闺房之事，你羞于启齿，有口难言，顶着身边所有人怀疑的目光，干脆自暴自弃了。</p>
直到第二年，越望舒查出喜脉，你才得以暂时性解脱，总算有个替你分担的小东西了，也不用有家不能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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