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注意到薛红梅已将菜品悉数摆放上桌，苏夜启开一瓶酒，分别给自家师父和自己斟满一杯，道：“师父，尝一下，瞧瞧这位薛红梅的手艺如何？”尽管尚未品尝，但仅凭一眼扫视，苏夜心中已然有数。</p>

薛红梅虽未能达至名厨级别，但在家常菜式上的烹饪确有一套，无论是色泽搭配还是刀工处理，均算得上中规中矩。</p>

苏夜轻轻夹起一片菜叶品尝，随即颌首肯定其口味尚佳。</p>

然而，老者夹起饭菜送入口中，却立即将其吐在地上，愤然道：“呸，这是什么玩意儿？简直是喂猪的！”言毕，他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厉声道：“赶紧滚蛋！就这手艺还想来伺候我？！”</p>

面对老者的责难，薛红梅面色陡变。</p>

多年来，她从未遭遇如此尴尬之事，满心诚意烹制的一餐，竟落得这般境地。</p>

她刚欲离场，苏夜赶忙跨前一步，挽留道：“薛姐，您别走。师父他是不愿受人服侍，并非您手艺不佳，我试过了，确实做得很好。您稍等，我劝劝师父。”</p>

在苏夜充满歉意的眼神和话语下，薛红梅最终止住了步伐。若非念及苏夜的情面，亦或是每月那份二十元的薪酬，或许她早已默不作声，拂袖而去。“师父！”</p>

“别叫我师父，我才是你师父！你是不是故意和我对着干，非要找个不称职的来伺候我？”关老爷子一听苏夜的话，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质问道。“哪儿敢呐，我怎敢跟您对着干呢！”</p>

“师父，您知道薛大姐以前是做什么的吗？她是正规科班毕业，来自公社文工团，专门饰演阿庆嫂的角色。您不是爱听戏曲吗？要不让薛大姐给您唱两句，听听她的嗓音如何？”苏夜连忙像哄小孩一样地安抚着。“公社文工团？”</p>

“你当我老糊涂啊，公社哪来的文工团？”老爷子显然并不轻易被骗。然而，苏夜深知王主任找来的人定有其独到之处，于是不再解释，径直对薛红梅说：“薛姐，您就给师父唱两句，让他见识一下您的功底。”</p>

见苏夜频频示意，薛红梅只好强压心中不悦，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起来：“呛呛…嘚！！”“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迎四方来客。凡客皆贵客，全凭口才精；笑脸相迎处，事过即忘怀。人离散后……”</p>

随着薛红梅歌声响起，京韵瞬间弥漫于房间每个角落。原本满脸不满的关老爷子，此刻脸上逐渐浮现出陶醉之色，微微闭目，专注聆听。苏夜见状，暗自得意一笑，他知道，老爷子平生最爱的三样事物，一是酒，二是古玩，三是京剧。</p>

“怎么样，师父？”苏夜贴到老爷子身边，略带调侃地问。“嗯，地道！”“人留下了？”“那是自然！”从老爷子最后这句话，苏夜明白此事已成。</p>

待薛红梅唱罢《智斗》选段，苏夜便让老爷子继续饮酒，自己则带着薛红梅来到旁边一间侧室。“薛姐，您也看到了，师父的脾气就是这样。”</p>

“今后您多做事，少说话，负责每日按时安排他的饮食，帮他洗衣叠被，整理庭院。空闲时，他若想听戏，您就唱上几句。每月初我会来给您发薪水，平时我也会常来看看。这是十块钱和一些粮票，您先收着，日常开销您可直接用这笔钱，若不够，等我下次来再告诉我。这间偏房就留给您住，如有需要购买的东西，您可以先用这笔钱买。”苏夜将钱和粮票递给了薛红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