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抱幻想，他们那边顺利的话，这边确实能省事很多。</p>
但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即使他绝对相信陆秋，但也不会完全不准备后手。</p>
他回到作战室，叫来萨米：“之前让你做的事还能继续吗？”</p>
陆秋这边挂断亚当的通讯以后，脸色有点沉重。</p>
克里昂现在应该还在光明之心里，但没有任何消息，或许是在接受罗切尔的记忆。</p>
就像她拿到光明之心时那种不能自己的感觉一样。</p>
在她流放的这些年罗切尔的研究到底到什么程度了她也说不准。</p>
她的意识在身体里尚且不能控制，克里昂现在就是一缕意识、一堆数字、一串电流，他会受到怎么样的影响？</p>
他在这那么久都没有什么问题，她刚拿到光明之心克里昂就失联了，是，因为她么？</p>
她还在看守所，这里暂时成为了他们的根据地，计划正在一步步推行，但她坐在这里，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p>
“光明之心。”她呼唤道。</p>
魔方就在她身上，已经连接上她的终端，等他们攻下信息公司，他们就会把总部换过去——很荒唐的是作为一个私人公司，那里的防备居然比看守所还严格——到时候连上适合的外设，有大功率传输消息的工具，光明之心才能真的展现出全部功能。</p>
“我在。”有些空洞的机械音马上做出回应。</p>
“克里昂呢？”</p>
她静静等着，这种感觉很奇怪，确定一个人在不在还要依靠一台电脑。</p>
“19：48：33，监测到攻击数据库行为。”</p>
果然。</p>
“能让我进去看看吗？”她其实不太理解意识传输什么的。</p>
“权限请求。”</p>
陆秋站起来打开门，布拉德正站在外面。</p>
比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憔悴了很多，作为卫兵，他遭受的不比罗温少，甚至因为他是直接参与战斗计划分发的人。</p>
当初把他们丢在那实在是无奈之举，她连自己怎么离开科尔特的都没意识。</p>
但再看到她的时候，他只是稍微吃惊了一下。</p>
“有什么事吗？”布拉德问道。</p>
从前他是这样守着克里昂，现在是这样守着陆秋。</p>
“我休息一下，暂时别让人进来，有什么意外情况立刻叫我。”</p>
“遵命。”</p>
即使叮嘱过他，陆秋还是进到屋子的里间。</p>
因为贵族们争权夺势都是一时的，谁也拿不准多少年以后又是什么个情况，所以看守所有一部分给这些贵族政治犯住的地方修得相当用心，她这间就是一个之前没人住的套间。</p>
陆秋锁上门窗，希望不要花太多时间。</p>
坐在床上，她这才拿出一只随身带着的光明之心晶核。</p>
“要身份信息吗？哪个年代的？”</p>
“……身份信息已确认……图书馆开启……”</p>
还没等她做什么，这玩意自己就动了起来。</p>
她静静等待着，直到光明之心射出有些刺目的光线。</p>
一整间屋子好像浸入了数据的海洋，伸手其实什么都捞不到。</p>
“要载入当前进度吗。”</p>
“载入。”</p>
听起来很像打游戏的载入进度，不知道在IT专业术语里这意味着什么，但如果是罗切尔的脑回路，那大概就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p>
她晃神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就变了。</p>
不过并不是她熟悉的场景。</p>
这地方看上去和莱特维斯家的别墅或者他们在大学里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大概已经是她流放以后的记忆。</p>
身边忽然出现了两三个人把她吓了一跳，但又想起这是记忆，就站在一边看起来了。</p>
也不能说站，这里没有她的实体，视角是附在一个人身上的。</p>
这个人是谁，她大概知道了。</p>
他们好像是在分配什么工作，罗切尔接受了指令之后去到一个机房。</p>
好像是类似值班的工作，同组的还有另外几个人。</p>
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人替换他们，他又去了用餐室，路过某条路的时候，看到外面的星空，陆秋才反应过来，这好像已经是方舟计划开始以后了。</p>
他在餐厅吃过东西，又回到一个棺材盒似的狭小空间闭上了眼。</p>
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p>
有时候日子会像加速了一样，大概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所以记忆也不会记得这些碎片。</p>
只是她进来的那天也平平无奇，为什么会有那天的记忆呢？</p>
他很少跟人说话，一沉默就是一整天，只是常常，常常在路过那条可以看到宇宙的走廊时会停留很久看着窗外。</p>
他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p>
她就像一抹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幽灵，只能无助地看着罗切尔就这么形单影只地过了许久。</p>
有时候某些片段根本接不上之前的，大概是因为中间隔了很久。</p>
她记得克里昂说过流浪纪是所有圣血族轮番值班，一觉能有几十甚至上百年。</p>
即使记忆不能继承情绪，但她还是能很显着地感受到罗切尔的情绪越来越低落。</p>
他找不到时间做什么手脚，而每一次入睡然后醒来，就离地球越来越远，离她也越来越远。</p>
他吃的很少，很久很久不说话，不值班的时候也只会呆愣着，不然就是面对着电脑做些什么。</p>
虽然非常痛苦，但他依旧在坚持。</p>
坚持下去即使多少个小数点后也还有几率的，可放弃就只有零。</p>
他还给自己录了很多录像，大概是害怕记忆也有不靠谱的一天。</p>
这样的体验过于真实，远比听说的帝国那边看视频真实多了，陆秋的情绪几乎是随着他进入令人悲恸的无底深渊。</p>
直到某天亚当的出现，才让她想起自己进来并不是为了看罗切尔的记忆，而是为了唤醒克里昂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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