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第一次矛盾爆发是在亚当邀请莉莉丝去酒吧玩。</p>
她说好三个小时回来,实际也做到了。</p>
罗切尔关掉了家里所有的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p>
他听到她在楼下告别,进门,呼唤他。</p>
在找了一圈发现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以后,敲门见他不答应,她从隔壁屋翻了进来。</p>
“你睡了吗?”</p>
他的轮椅靠在角落,连外面的些许光亮也照不亮的角落。</p>
她慢慢走近,压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在他面前蹲下来,摸索着试探他的体温和脉搏。</p>
“罗切尔,哪里不舒服吗?”她小声问道,又摸向他腿间,想看看要不要进行清理。</p>
他刚才还好整以暇享受着她的担心和关心,或许还能得到一点内疚。</p>
但这个行为莫名触动他某条神经。</p>
他忽然用力一推。</p>
“别碰我!”</p>
莉莉丝猝不及防,被他推到地上,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次。</p>
“你没睡着啊。”她只是惊了一下,又坐起来:“要换么?”</p>
“玩儿得开心吗。”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那么干巴巴的,喉咙紧得慌。</p>
“一般,里面黑乎乎的,而且太吵了,酒也不怎么好喝,不过……”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摸出来两根带塞试管,里面液体的颜色让人觉得不太妙:“我给你带了一半回来,要不要试试。”</p>
好想死。</p>
罗切尔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个扭曲的,阴暗的,无耻的男人。</p>
不想让她看别人,不想让她跟别人说话,不想让她对别人笑,不想让她关心别人,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啊。</p>
但是担心和愧疚还是独一无二的,她只会担心自己。</p>
那就让她担心。</p>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他脸色难看得像马上要死了,莉莉丝的心脏和刚才敲不开他房门时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沉。</p>
“出去。”他控制着自己快要决堤的感情,冰冷地说道。</p>
“到底怎么了!头晕吗?还是胃不舒服?发热吗?”她手忙脚乱摸着他的脸和身体各处:“我叫维尔医生来吧。”</p>
罗切尔抬手把她的手机打飞,力道之大,让他手背顿疼,又抽过试管砸在墙上。</p>
酒的味道立刻弥漫了他的房间。</p>
“你干什么啊。”</p>
莉莉丝想去捡手机,却忽然被拉住手腕。</p>
罗切尔手上的力气不小,就算是她也觉得有点疼。</p>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p>
“我去哪?”</p>
“不关我的事。”他放开手:“滚。”</p>
莉莉丝愣在那不知所措,她的人生里还没有那么复杂的感情,所以理解不了。</p>
而罗切尔是扭曲复杂本身。</p>
她愣神理清事情因果关系,然后福至心灵:“你,吃醋啊。”</p>
他苍白的脸一下涨得通红。</p>
可让她出去玩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本来她都拒绝亚当了。</p>
“你以为自己是谁,万人迷吗?觉得所有男人都会臣服在你裙摆下?你是不是青春电影看多了,别开玩笑……”</p>
带着点酒吧杂乱气体的温暖人体抱住了他。</p>
和日常照顾他时的接触意味完全不一样。</p>
他最近很排斥她在人前的接近和照顾,这让他看上去像个可怜虫,没有人帮助就什么都做不了。</p>
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竞争力。</p>
还算什么男人。</p>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说话带动胸腔的震颤透过衣物传到他的胸口:“我不信。”</p>
他揪着莉莉丝的衣服,加深了这个拥抱。</p>
“我可以……我也可以……”他埋在她肩头,好像只能依赖大树生存的藤蔓。</p>
他想说别人能做的一切他都可以做。</p>
可他陪不了她去跋山涉水地采集实验材料,也不能陪她在舞池里旋转跳跃,就连不靠辅助与她一同散步校园也做不到。</p>
也许那个人说得对,他就是需要人施舍怜悯。</p>
那就可怜可怜他吧。</p>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他放开紧抱着她的手,轻轻攀在她肩膀上:“我怕你不回来了。”</p>
“我就出去玩几个小时,又不是跟他私奔了。”</p>
她无奈抱起罗切尔,放在床上,确定他身上没什么问题。</p>
“你不松手我怎么打扫。”</p>
他还是勾着她的肩不放。</p>
“明天叫保洁,今天先休息吧。”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p>
“那我去洗洗。”</p>
“我也没洗。”</p>
他坐在浴缸里,其实这种相对狭小的空间他可以自理一部分,但他现在很乐意让莉莉丝来。</p>
被丢在外面的手机忽然响了,这种时候打电话来的,只能是亚当。</p>
于是他打碎了一个玻璃瓶,然后用手压了上去。</p>
她果然非常惊慌,没去管电话,赶紧给他清理伤口,消毒包扎。</p>
看她专注在自己身上,罗切尔才稍微觉得舒服了一些。</p>
“我说……你故意的吧。”整理好一切把他放进浴缸里以后,回想着刚才的一切,莉莉丝才觉得哪里不对:“不想我接电话所以这样?”</p>
罗切尔:……</p>
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p>
实际上是因为他之前就干过类似的事。</p>
吃饭的时候她和亚当多说两句,他就会出现各种问题,被呛,被咬着舌头被烫。</p>
实验室里更惨点,摔试管摔烧杯载玻片割手平地摔。</p>
反正就是要把她的注意力抓回来。</p>
“看着我。”他眼神转了一下,被勾着下巴整张脸转过来。</p>
浴室里,氤氲的蒸汽让莉莉丝的脸看上去非常朦胧。</p>
“你到底想干嘛。”她很严肃地说道:“我给你个机会,坦白我就答应。”</p>
他眼睛钟摆一样左右移了几下,似乎在计算值不值得。</p>
“你这都不说?你长嘴是单纯为吃饭么?”</p>
“我……我觉得你和亚当关系太密切了。”他想了想补充:“还有弗兰克、科里森、元、洛丝……”</p>
他几乎要把她同班的所有人背出来。</p>
莉莉丝越听脸越皱,打断道:“所以呢,你不想让我上课了?”</p>
“不,我没这意思。”</p>
“还是你要单独给我开一个班,只有我一个人。”</p>
罗切尔抬眼看着她,似乎觉得这方案可行。</p>
“别太荒谬。”她板着脸:“所以你想要怎么样,你应该怎么办。”</p>
她已经努力引导了。</p>
可罗切尔看着她,非常茫然。</p>
“你看一辈子砍杀电影吧!”莉莉丝把湿毛巾拍在他脸上,迅速把人焯水沥干丢回床上。</p>
罗切尔从十三岁就不怎么和同龄朋友在一起了,唯一能说上是朋友的亚历山大过失以后,他就不怎么和别人聊天交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