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p>
江锦上与江时亦抵达病房时，房间里只有老太太、沈家二老以及沈疏词，唐菀则靠坐在床边，正低头喝着鸡汤，瞧他回来，倒露出一点娇憨之色。</p>
“刚才叔叔阿姨来过了，还给我送了鸡汤，要是等你的红糖粥，我怕是要被饿死了。”</p>
这说的自然就是江震寰与范明瑜夫妻俩。</p>
江锦上去了梁家，紧接着被警察问询，耽误了不少时间。</p>
“奶奶，外公外婆。”江锦上依次和三个老人打了招呼。</p>
“行了，坐吧。”老太太招呼他坐下，大致的情况他们都了解了，就是唐菀怀孕的消息也都听说了。</p>
发生这么大的事，医院不可能瞒着唐菀的身体情况。</p>
江宴廷一家四口也回京了，当时有大批警察在，也是不便把孩子带来，又担心吓着他们，得安顿好两个孩子，所以一时没过来。</p>
江震寰夫妇待了会儿也先离开了，这么多人留着，唐菀压力反而更大。</p>
唐菀怀孕，原是江家的喜事，此时却生生蒙了一层阴霾之色。</p>
“时亦，承嗣那小子呢？”老太太故意岔开话题。</p>
“被交警请去喝茶了？”</p>
唐菀听着，也愣了下。</p>
“怎么回事？”</p>
江时亦不紧不慢说道：“市内飙车，超速，闯红灯，涉嫌危险驾驶。”</p>
“这混小子，他……”老太太捏紧拐杖，若是江承嗣此时在场，怕是少不得要挨几下，“你们一起出门的，怎么不劝着他，在市区飙车，多危险啊。”</p>
“劝不住。”江时亦说得煞有介事。</p>
“我就知道，这小子只要出去，准得出点事。”老太太气结，这家里一团乱，他还跟着添堵。</p>
“当时情急，您也别怪他。”沈老太太在边上劝着。</p>
大家都在为唐菀的检测结果心焦，可此时的情况，都只能竭力转移情绪，尽量不把这种担忧之色表露在外，免得弄得唐菀更忧心。</p>
“不喝了？”江锦上瞧着唐菀已经放下了勺子。</p>
“想去一下洗手间。”</p>
众人一听，除却江时亦，几乎一窝蜂的都想上去帮忙，完全把她当伤员看待，惹得唐菀一笑，“五哥陪我就好了，我又没伤着哪儿，不用这么紧张我。”</p>
江锦上扶她下床时，唐菀才注意到他指关节处破皮留了血，小心抓着他的小臂，“你……”</p>
“先去洗手间。”江锦上方才一直把手拢在袖子里，倒是没人注意。</p>
江时亦却悄然起身走出病房，准备找护士讨了点棉签和消毒水，他与江锦上同行回来，自然注意到了他指关节破皮受伤。</p>
此时正值午餐时间，护士站只有两个值班护士，正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只是围绕的人物却不是唐菀抑或梁家，而是今日来进行毒物检测的人……</p>
“这件事波及太广，警察很重视，毒检除了法医，还请了市里专家，他们毕竟是专业的，就是担心有其他毒物。”</p>
警局这里，只能说根据推断某类毒物或者药品做对应检测，如果有些其他药剂，未必能及时查出。</p>
“他们毕竟是专业化验毒检的，效率也高。”</p>
“听说帮警队破了不少案子，要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敢贸贸然交给他们，主要是领队的小姐姐也太帅了吧。”</p>
“做事干净又利落，长得还白白净净，她身边跟着的男助理最好玩，好像比她还大，却像个小奶狗一样跟着她……”</p>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江时亦忽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p>
“抱歉，有什么需要吗？”护士立刻起身。</p>
“想借点面前和消毒水。”</p>
“稍等。”</p>
……</p>
而此时病房的洗手间内，唐菀刚进去，就示意江锦上赶紧关门，自己则快速拧开水龙头，伴随着汹涌急促的水流声，她趴在马桶边缘，已经干呕起来。</p>
一想到自己可能染上什么病，她哪儿能如此心宽，喝得下什么鸡汤，只是家人都很担心，她又怀着孕，只能勉强咽了几口。</p>
饶是很多人告诉她，大概率不会染病，可检测结果不出来，她就无法心安理得。</p>
江锦上没作声，只是抬手帮她拍了拍后背，替她顺顺气儿，“好些了？”</p>
“五哥……”唐菀紧咬着唇，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看他，“我有点怕。”</p>
如果仅是她自己也就罢了，这要是真的确诊什么，孩子肯定是没法要了，她和江锦上……</p>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p>
“没事。”江锦上扯了一点面纸，半屈膝给她擦了擦嘴角，“周叔都说感染的概率很低了。”</p>
周仲清今天也是急疯了，原先跑去和他们一起做检测，上午十一点多又被叫走了，原是他十二点半有台手术，谁都料想不到唐菀会出事，手术是三四天前就定下的。</p>
他只能匆匆准备，进了手术室。</p>
“我的身体本就不好，如果没遇到你，可能不会接受手术，也许真的和传闻一样，活不过二十八，鬼门关前都走了好几遭，对很多事早就看开了。”江锦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p>
“就算以后没孩子，只谈柏拉图式恋爱，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行。”</p>
江锦上稍微靠近她，伸手捧着她脸，她的脸很冰，甚至没什么温度，靠近了，轻轻摩挲着：</p>
“不要怕，我一直都会陪着你的，嗯？”</p>
他声音极致温柔，偏头吻了吻她的唇角。</p>
唐菀总是有些抗拒的，很担心将什么传染给她，她手指抵在他胸口，刚想推搡，他忽然用力，将她整个人抱起，抵在盥洗池上，扣着她的腰，逐渐加深这个吻。</p>
激烈，炙热，滚烫……</p>
就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入骨血般，好像只有这般，才不会患得患失。</p>
唐菀呼吸艰难，耳侧剧烈的水流声将这种烧人的喘息声掩盖，她脑子有点晕，直至唇角传来一声刺痛，她才恍然回身，猛地推开他。</p>
他咬得用力，破皮流血。</p>
“江锦上！”</p>
“现在应该不怕了吧。”</p>
“你是不是疯子，你……”唐菀又急又气，瞬时就红了眼，伸手就要打他。</p>
江锦上伸手把她搂紧怀里，“别怕，大不了我陪着你，嗯？”</p>
……</p>
这两人去了洗手间很久，此时病房里的三个老人，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里面具体在发生些什么，大抵也能想到一些。</p>
沈疏词一直站在边上，从始至终，一言未发。</p>
她觉得自己没照顾好唐菀，如果她出点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p>
“我出去一下。”沈老爷子佝偻着背，缓步走出病房。</p>
“嗳……”沈老太太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红着眼，也不知该说什么。</p>
江时亦取了棉签消毒水回来，瞧他独自前往走廊尽头，有些不放心地跟了上去，瞧他躲在拐角，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压皱的烟。</p>
衔在唇边，拿着打火机，哆哆嗦嗦，愣是没点着火苗，半蹲在地上，过了良久，抬手抹了把眼。</p>
江时亦并未上前去安慰，转身往回走了。</p>
沈家二老中年丧女，唐菀若是再出点事，肯定是熬不住的。</p>
他刚准备进入病房时，就瞧着不远处有人刚好拐弯而来，一行两人，一男一女。</p>
为首的女人，穿着简洁的工作服，提着白色工具箱，长发盘起，没戴口罩，那双小鹿眼黑亮而清澈，瞧着他的时候，嘴角微不可查得抿了抿。</p>
江时亦进入病房时，唐菀已经回到病床上，很快毒检中心的人也叩门而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