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成武的这番话其实不难理解，因为朱子安已经发现，他在途中所写的那些请帖上的名字，倒是与今天参与谈判的朝鲜官员们能够一一对应上。

海汉使团为何要宴请这些人，请帖上虽未明言，但此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这些官员台上与海汉使团谈判，台下以私人身份赴宴会面，即便朱子安对外事活动还是个门外汉，也大致能够想到其中的关联了。

果不其然，会谈第二日早早便结束了议程，不过双方在景福宫作别之后，很快又在海汉驻地碰面了。这个晚宴除了那位世子殿下和领议政朴弘业没来，其他参与谈判的朝鲜官员几乎悉数到场。

朱子安此时着实有些佩服海汉的手段，在外事活动中宴请对方官员毫不奇怪，但石成武提供的宾客名单是提前数天就已确定，也就是说海汉在那时候就已经掌握了朝鲜一方参与谈判的官员阵容，并且制定好了对应策略。

在这样的情况下展开商谈，朝鲜哪会有什么胜算，也难怪石成武等人对于谈判进程毫不着急了。

果然这些朝鲜官员们到场之后，态度与谈判桌上判若两人，个个都是面带笑意，与海汉使团的官员们有说有笑。至于他们为何如此放松，朱子安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石成武向这些朝鲜官员作出承诺，在新的合作协议达成之后，他们都将从各自主管产业的收益中获得一定比例的回报，并且今后也会得到海汉全方位的支持。

这所谓的支持可不仅仅只是好处费而已，还包括了这些官员今后的出路问题。他们可以在海汉治下地区购置产业，将家人送到海汉定居或者留学，相当于是给他们留下一条后路，即便今后丢了权力，但也能保证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而这些朝鲜官员要做的事，便是在谈判中作出一定程度的让步，以海汉主导的条件签订合作协议。

朱子安见证全程，不问可知这些官员所将得到的好处是从何而来。只是如此明目张胆地与海汉使团私会，难道就不怕被人举告到国王那里？

宴会结束之后，朱子安便主动向石成武问及此节。石成武笑道：“既然你都能想到这个问题，这些官员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拿自己身家性命冒险。他们敢来，就说明已经得到了默许。”

朱子安惊道：“大人的意思是，国王默许他们这么做？这……这对国王又有何好处？”

石成武解释道：“我们在谈判中所涉及的这些产业，皆是由官方经营，其盈利部分当然也是进入国库。但国库并非王室所有，这中间的差别，就是原因了。”

朱子安恍然，原来既得利益者并不只是刚才与使团酒幌交错的这些官员，在他们背后督阵的世子乃至国王，其实也统统都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只是他们身份特殊，朱子安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