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来自外地的援军来说,力战不敌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撤退理由,但钱文贤是宜兴县的知县,身为地方官有守土之责,一旦逃了就失了大义。
他还在犹豫之间,城南传来一阵爆炸声,紧接着县衙外的道路上涌入大量败退的明军。这些人都是冲着北门去的,那是目前离开县城唯一的生路。
途中丢盔弃甲者比比皆是,而这个各自逃命的时候,似乎也没人顾得上钱文贤这个知县了。
看这架势,城南的战斗应该已经分出了高下,海汉军应该很快就会攻入城北。而县衙里除了钱文贤和家人,这时候就剩两个年老的衙役,几个杂工家仆了,都是些无处可去的人。
钱文贤叹了口气,也不打算逃了。让仆人去取了自己的官服来换上,然后坐在县衙大堂上,静待海汉人的到来。
看着旁边哭哭啼啼的家人,钱文贤道:“不必害怕,待会儿我自当恳求对方放过你们……若是他们不答应,那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上路,倒也不失为国尽忠的清名。”
钱文贤以前听说过海汉军不喜滥杀,或许能保住家眷的性命。至于自己,他不打算自尽,那样未免太过窝囊。如果海汉人要处决自己,那才算得上是以身殉国,成全大义。
过不多时,一队海汉军便进了进了县衙,验证了钱文贤等人的身份后,倒也没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先待着别动,等待发落。
钱文贤眼见这些海汉军去了书房,将里边的各种文档全都抱了出来,看样子他们对这些东西的重视程度,似乎还要超过自己这个知县。
又过了片刻,有几名军官来县衙清点这边缴获的物品,得知宜兴知县收押在此,这才引起了他们的重视。
一名军官凑到跟前,上下打量了钱文贤一番才问道:“你就是本地的钱知县?”
钱文贤应道:“本官钱文贤,忝为宜兴知县。”
军官好奇问道:“带兵打仗的武官都跑了,那你怎么没跑?”
钱文贤正色道:“本官守土有责,当与宜兴共存亡。”
军官点头赞道:“倒是有气节!可惜你想错了,真要为宜兴县着想,就不该负隅顽抗,早些投降,县城还能少些损毁,也能少些死伤。”
钱文贤道:“即便贵国军力强大,我大明又岂能不战而降?”
军官道:“南边的湖州、杭州、绍兴、宁波,这些地方大多是不战而降,如今当地百姓也过得好好的。你这里硬要抵抗,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
钱文贤仍是不为所动:“尽人事听天命,打不打得过是实力问题,但打不打,那是态度问题。”
军官摇摇头道:“你这么顽固,只怕接下来是要吃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