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吃的南瓜藤还剩下一小半,刘桂圆不打算再炒新菜,浪费油和柴禾不是。
从篱笆外头开出的菜地里,摘了几片蒜叶、掐两棵香菜,切碎了放点油盐拌一拌,这也是一道菜,就刚才烙好的杂粮饼正好。
饭菜才端到桌上,刘崇山就从外头回来了,看屋里有烙饼和小菜,还怪可口,伸手就卷了一张,边吃边问刘桂圆:“都是你弄的?”
“嗯,跟大姐二姐学的,她俩去打猪草了,快回来了马上。”
刘崇山不在意的点点头,对她说:“去园里摘个尖椒来。”说完就去了里屋。
等刘桂圆摘了两三个熟透的尖椒回来,就听到他在里屋和张氏说话。
“到哪里弄牛奶?生老三的时候没有奶,她不照样长这么大?”刘崇山在屋里听到张氏说要到刘大双家要牛奶的事,有点不想去说。
本来生个丫头就够丢人了,还得为她去别人家要奶,这下全村都知道他生的又是丫头了。
“桂圆那时候喝的是铁蛋娘的奶,要不然哪能养大,莲子还没满月,没有奶可不行。”
铁蛋娘就是上午来过的二婶娘,铁蛋和桂圆前后脚落生,那时侯两家人还没分家,就抱去让她喂了十来天。
不提铁蛋还好,一提铁蛋,刘崇山就想到二弟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的事,那脸上表情就不对了,说:“还有脸说,你看看人家多会生,你看看你?莲子早产怪谁……”
“爹,尖椒摘来了。”刘桂圆一听刘崇山又要翻旧账,赶紧掀开布帘子进了屋。
“等你来天都黑了。”刘崇山手里的卷饼还剩两口,就不要放尖椒了,留着下顿吃。
“爹,刘大双家那里叫我和大姐去说呗,我们小孩好开口,一问保管人家就给了。”刘桂圆笑嘻嘻的看着刘崇山,提议道。
“瞧把你能的,人家认得你谁个?你娘现在就没有奶,莲子得喝多少牛奶管够?那些牛奶不要东西换?”刘崇山一方面嫌上门丢人,一方面心疼家里的粮食。
乡下人家,想要别人家什么东西,不提花钱买,都是拿对等价值的东西换,这个东西大多都是粮食。
“估计快要收麦子了,到时候咱家粮食就能续上了。再说了爹,俺娘生莲子伤了身子来,那牛奶要回来,她也能喝,她养好了身子,才能给俺家生小弟弟。”
刘桂圆知道现在是四月里,等到五月底六月初的样子,田里的小麦就能收了。
果然,刘崇山一听到生弟弟,那点子不情愿就都没了。
等刘红枣和刘花生回来,三姐妹就着剩下的烙饼垫了半饱的肚子,刘桂圆就把到刘大双家借牛奶的事说给她们俩个听。
“家里还有点玉蜀黍渣,要不用这个换?”刘红枣吃过饭,在空地上拾掇弄来的猪草,眼下家里菜还没长起来,从这里头也能拣一些嫩的马兰头炒着吃。
刘红枣挑好嫩的马兰头放在一边,又抓了一大把丢进鸡圈里头,三只母鸡看到绿叶菜,撒着脚丫飞过来吃。
“刘大双家是谁,他家房子在哪里?”刘桂圆惦记着借牛奶的事,一个劲儿的问她大姐。
刘花生拿起一把扫帚,将地上细碎的菜芽叶子扫在一块,听到刘桂圆问这个,便细细的介绍了起来:“我给你讲,他是我们本家的大伯,不过隔了两房头,没那么亲。他这人怪有本事的,会耍花鼓会唱曲,每年有大半年时间都出去要饭,听讲在临县几个地方挣了不少钱……”
刘花生的一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先看到家里有玉蜀黍,菜园里种有尖椒,她还不确定,现在听到“花鼓”“要饭”,她猜测这里大概是明朝中晚期。
因为玉蜀黍这种作物正是在明朝后期引入的,而刘花生嘴里说的花鼓,有点像后世有名的凤阳花鼓,那么这地方估摸着就在安徽凤阳附近一代。
照二姐刘花生说,这里好多年以前闹过大灾荒,好多人收不上庄稼饿死了,后来他们这地方才流行起了种玉蜀黍等作物。
这点正好和明朝末年对上了号,因为末年频发灾荒,当地人在老家活不下去,这才拿着花鼓到外头富庶的地方唱曲乞讨,慢慢的就形成了当地人外出挣钱谋生的一种手段。
“那现在的皇帝是哪一位?今年是哪一年?”刘桂圆不想猜来猜去,她历史又不好,索性直接问她姐。
“你怎么敢说那两个字!”刘花生吓了一跳,忙捂住她的嘴。
“万岁的名讳我们哪敢说,不过现在是大平十一年。桂圆,你问这干啥?”刘红枣走过来趴在她耳朵边小声说着。
“那明朝还在吗?”刘桂圆心里有了预测,急忙小声问她大姐。
“那是前朝,已过去十一年了,如今是大昍朝。这些你今天问过就算知道了,以后可别再问。”刘红枣拍拍刘桂圆的肩膀,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作出“嘘”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