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起陈帆的话,望着陈帆手中亮晃晃的红色老人头,中年司机微微一怔,随后摇头苦笑道:“小兄弟,你是个实诚人,这钱还是算了。毕竟这事情不怪你,是我刚才聊得太投入了,结果挡了他们的道。”
“如果不是我要坐你的车,不跟你谈当兵的事,也不会发生这事,拿着吧。”陈帆说着,直接将钱放在了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的地方,他知道,相比那一巴掌而言,那个被洪烈称为小史的青年,踹中年司机那一脚更狠,多半要留下内伤。
“小兄弟,我知道你在想,老哥这个兵是不是白当了。”眼看陈帆不说话,中年司机一脸黯淡地叹气,道:“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那几年兵白当了。退伍以后,没混出个人模狗样不说,男人的血腥一点一点被磨光,变成了龟孙子。嘿,不骗你,小兄弟,有时候,我无聊的时候会琢磨――如果这个时候发生战争,让我们这些老兵回去,会不会有很多人上了战场当逃兵。”
“那倒不会。”陈帆摇了摇头:“因为……你们的血性并没有被磨光,只是被这个社会折腾的隐藏了起来罢了。或许你们在恶势力乃至残酷的现实面前选择屈服,但是当国家和人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会变成当年那个挺直腰杆的兵!”
“但愿吧。”
中年司机苦笑着说了一句,眼圈却是隐隐有些泛红。
他何曾不想挺直腰杆做人?
只是,可以么?
……
约莫两个小时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中年司机驾驶着出租车下了高速以后,拐进了一条田间小路,小路是由混凝土打造的,不过经过多年碾压,好多路段都破碎了,坑坑洼洼的,十分难走。
在小路上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出租车来到了一个县城,县城不大,而且看起来颇为荒凉,没有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街道上也没有豪华轿车,甚至连出租车都少见,有的只是三轮车、农用车那些在***十年代充斥国内每一个角落的机动车辆。
这是一个落后的县城。
“老哥,再往前那段路是土路,不好走,你就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下车走过去。”到了县城后,陈帆拎包准备下车:“你自己找个医院补牙去吧。”
“不急,我送你过去。”中年司机笑了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去年来过一次,那段路已经修成了水泥路,挺好走的。”
听中年司机这么一说,陈帆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随后,他瞳孔陡然缩小,顺着他的目光,赫然看到前方驶来了一辆时尚的汽车,和苏珊的汽车一样,是一辆大众cc。
原本算不上高档轿车的大众cc,在这个落后的县城显得极为眨眼,尤其是那辆汽车还是黄色的。
几秒钟后,出租车和大众cc擦肩而过,朝着陈帆所要去的目的地驶去。
很快的,出租车驶出县城,沿着一条水泥路驶向了南边,约莫二十分钟后,来到了一个村子入口处。
村子不大,放眼望去,只有二十多户人家。
或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村里挨家挨户都亮着灯光,村口依稀可以看到鞭炮的废墟,村里偶尔也会传出鞭炮的声音,一听便是小孩在玩火柴炮。
“小兄弟,是这里没错吧?”将陈帆送到村口,中年司机停下车,却未熄火。
陈帆点了点头:“没错,老哥,是这里,谢谢了。”
“不客气。”中年司机笑了笑,然后冲着已下车的陈帆挥了挥手,道:“小兄弟,我走了,再见。”
“再见。”陈帆挥手示意,目送着出租车离开。
半分钟后,眼看出租车消失在视野之内,陈帆缓缓收回目光,却没有立刻走进村子,而是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狠狠地吸了起来。
夜晚的冷风吹过,陈帆忽然觉得有些冷,他竖起了衣领,随后将抽了半截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
“呼……”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迈起脚步,走进了村子。
月光下,他的身影略显萧瑟,脚步微微有些发颤,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那感觉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他那张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会保持绝对冷静的脸庞,也出现了极大的情绪波动,眼角肌肉疯狂地跳动不说,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因为……前方,是那个男人的家!
是那个教会他做人,教会他战斗,无时无刻都像母鸡护小鸡一般将他护在身后,最终因为救他而死去的男人出生、长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