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清妏在图穆举办的践行宴会声势极其浩大。用图穆贵族们的话讲，这场私人宴会的规模已经不逊色每年一度的农神丰收祭。真真正正可说是街长十里，宴席从都城王宫的大门口直接搬到城外。还有庆典上用的果蔬灯笼，也将两侧电线杆挂满。</p>
嗯，没错。在雷神的大力推行下，图穆王朝也已经走上电气文明的道路。街道上处处可见雕刻雷神浮雕的白玉色电线杆。</p>
因为对夏国使团而言，这已经是在图穆的最后一天。南宫清妏亲自做主，趁这机会大肆铺张，将使馆最后的物资统统耗掉。</p>
并且在宴会上，南宫清妏也不忘趁机和图穆贵族们宣扬果蔬养生法，并提出一个“蔬菜汁沐浴”的方法。</p>
“青菜看似普通，但植物吸收日精月华，只要把这部分精华释放。对我们这些贵族女性来说，是绝佳的滋养。”</p>
将青菜榨汁，然后当做沐浴药汤。南宫清妏时不时扯上几句夏国医师们的药理，唬得图穆贵女们一愣一愣的。</p>
当宴会结束，南宫清妏命人将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全部倒掉。又把街道上挂满的蔬菜灯笼全部废弃扔掉，根本不给图穆国民二次回收的机会。</p>
做完这一切，南宫氏和皇甫邵等人匆匆回到使馆，趁夜返还夏国。</p>
几辆加持咒术的马车快速离开，南宫清妏看着远方城郭轮廓越见越小，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p>
“但是，导火索已经埋下。”</p>
在普通国民为温饱而发愁时，她蛊惑大穆贵族们醉生梦死，极尽奢华之事。根本不用夏国再动手，随着不满和怨恨的积蓄，图穆内部在今年就会爆发一场内乱。</p>
落下帘子，南宫清妏坐稳，询问左右心腹：“今天可有国内消息？”</p>
“国内消息倒是没有，只是……”</p>
“只是什么？”</p>
左侧女官递过来一份文书。</p>
南宫清妏随手接过，一目十行扫过。一开始神情还有几分随意，可看到最后，她表情渐渐沉下：“有商人开始偷偷兑换新币了？”</p>
女官低着头，诺诺说：“是，但不是我们这边。是罗马那里的本国商人。今天早晨偷偷前往财富神殿兑换新币，不过很快就被使馆发觉，直接扣下。但如何处置，目前使馆那边尚不敢定夺。”</p>
这些年，南宫清妏巡游诸国。那夏国驻罗马使馆的领事是她一手提拔，因此率先对南宫氏报信。</p>
“王后，您说我们要不要通知国内？”</p>
“通知？通知什么？”南宫清妏手指冒出火焰，将这份书信烧掉。</p>
十年过去，王后艳丽不减当年，她扫视身边诸女：“今天你们收到消息了吗？我国国民万众一心，断没有叛国背国之人。这商人不是今早摔倒，昏迷不醒后被送到使馆疗伤吗？”</p>
听到南宫清妏的话，女官恍然大悟：“对对，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消息。”</p>
说着，她要出去给罗马方面传信。</p>
只听背后的南宫清妏幽幽说：“别让他醒来，也别让他死掉。他死了，受伤的是殿下。灵魂归入冥府，也会被殿下感知罗马的事。就让他保持沉睡，等战争开始后扔到战场受万马践踏。那时候，殿下不会分辨伤势来自哪里，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p>
让姬乐得知有人叛国？</p>
虽然大家心中都明白，这种事情肯定屡禁不止，总会有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行动。总有人以为，自己这一点行动无关大局。</p>
但目前……能瞒着就瞒着吧。毕竟这种人总归是少数，不值当让国神为这种事伤心。</p>
接着，另一侧女官也送来一份情报。</p>
这份情报是有关蒙恬大军的。看到消息，原本冷静的南宫清妏立刻乱了方寸：“杨鸾和蒙恬将军失踪？她们一行人走得早，又是专门挑选安全路线，怎么会失踪？还有蒙恬将军，他也会失踪？他不是已经踏入神之领域吗？”</p>
“据说，是军队行至苍武山时，忽有赤光在山中升起。然后公主和将军便失去联络。”</p>
……</p>
山间雨后迷蒙，一列扬起夏国旗帜的军队缓缓穿过小道，向大山东方行进。</p>
“殿下，那几个少年您真不感兴趣？”华丽宽敞的马车中，两个小丫鬟叽叽喳喳，正一脸兴奋对中央穿着青兰云裳的女孩说话：“看得出来，同行那些少年摆明对殿下您——”</p>
“够了！”杨鸾一脸不悦:“这种事不准乱说！”</p>
“你们才几岁，成天研究这些事？我不希望这种风言风语从自己殿里流出去。你们不要清白，我还要呢！”</p>
杨鸾虽年仅七岁，但常年接触妇好、余媖、南宫清妏这些女性，性格颇为刚强主见。不然，也不敢带着两个丫头，偷偷用刚学会的巫术混入使节团，跟着母后来图穆。</p>
“你们是我身边人，一言一行在外人眼中，都是代表我的态度！我可不希望在外面，因为你们的闲言碎语被人看轻。”</p>
杨鸾深吸一口气：“皇甫先生等人派家中弟子过来，只是因为我们同行回国，其他事不许乱传。我才七岁，远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p>
随后，杨鸾继续研究手头的苏里新币。</p>
她手头这半箱新币并非交易得来，而是刚才在半路上碰到一群妄图打劫军队粮食的逃奴。</p>
被蒙恬派人斩杀后，从他们手中缴获的。</p>
杨鸾私下忖度，这些新币许是对方从神殿偷的。毕竟图穆周边地带的饥荒已经开始。这一路行来，杨鸾已经看到不少奴隶被活活打死。有奴隶忍受不了，带着新币逃往国外，并非不能理解。</p>
“不过苏里新币的确神奇。”</p>
女孩小手抓起一把银币，叮的一声，那些银币自动转变为一枚金币。</p>
再把十枚金币放在一起，也自动合成一枚纯紫色的圆币。</p>
“这些钱币携带方便，只要十枚同面值的钱币放在一起，就能自动进行升级。”杨鸾绷紧小脸，眼中闪过寒意。</p>
虽然南宫清妏不许她过问公务，但小女孩出身王室，又怎么可能一点敏感性都没有？</p>
“不得不承认，这新币确实有独到之处。”</p>
杨鸾见过本国商人们运送钱币。很多时候，本国商人为了保证安全和方便，都把金饼银两寄存在各国使馆。当需要大额交易时，凭借银票金票进行临时兑换。</p>
“用国父的话，我国这种举动是为在日后建设银行钱庄打底。但新币的自助合成方式，从根本上削弱钱庄寄存的意义。难道，我们未来只能通过养息等方式来鼓励国民存钱？”</p>
在夏国，所谓的万贯家财，那可就是真真正正的一万贯铜钱，折合夏国的万两银。这数量庞大的钱财，在一般商贾家里根本无法存放。大多选择兑换金饼、金叶、金元宝，但即便如此也占据一定空间，甚至无法挪放。</p>
可苏里新币就不同了。苏里新币只要不断叠加，一万枚银币？直接叠加为一枚玉币，随行携带即可。</p>
财富之神有底气推动新币，的确是因为新币有各种好处。相较于夏国金银，更加简易携带。</p>
“还有，这上面附着财富之神的神力。”杨鸾双目变作火红色，盯着紫币上流转的那一缕神力光辉。</p>
神圣而高贵的财富神力根本无法仿制。看到这道神辉的那一刻，脑中就会自动明白一个概念——这是真钱。</p>
“有神力加持，这种钱币无法作假。反倒是我夏国钱币，虽然有巫咒灵术，但总逃不过各国法师的破译。最终，只能从金饼编码上着手。”</p>
携带方便，无法伪造，外加神明和各国联合推动，才让新币短短几日时间便取得极大成果。</p>
在杨鸾眼中，这种新币威胁巨大，必须趁早解决。</p>
“但这种新币的理念可以学习。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后，我们的货币也必须借用这种携便性来方便竞争。”</p>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p>
杨鸾收起钱币，对两个丫头说：“你们去外面看看。”</p>
“哦。”二女被杨鸾训斥，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跑去外面打探消息。</p>
不久，二女再度回来。</p>
“听外面人说，仿佛是前方山谷无故升起赤光，蒙恬将军正派人打探。”</p>
“赤光？”杨鸾稍稍按捺，坐在马车中等候。</p>
可过了一会儿，仍不见马车行动，小女孩不禁焦急起来。</p>
想了想，她翻出一本书阅读，借此养气忍耐。可到底功夫不到家，无法如父王和国父一样沉着冷静。</p>
嗯，她父王的急脾气也经常冷静不下来，可说父女一脉相承。</p>
透过窗户，杨鸾往山谷方向望去。从她的方向，难以窥见赤光。</p>
到最后，杨鸾掀开帘子，对外头的蒙恬说：“蒙叔叔，我来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