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炀入戏非常快。</p>

他不过简单和配戏的女演员对了几遍台词，就示意副导演开始拍摄。这一场戏说难不难，毕竟两人对话很少；但要说简单，却的确不简单，因为对话少，所以情绪都要靠眼神和肢体来传达。</p>

现在拍摄的情节，就是分手后的男女主时隔多年后偶遇。茫茫人海之中，两人各自站定，中间相隔几米远的距离，谁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p>

这一场加入了很多群演，人潮在身侧不断地涌动。楚炀就站在中间，和女演员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很亮，有惊喜，有期待，有隐忍，也有踯躅不前。楚炀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可那种平静却让人不忍直视。周围人群嘈杂，唯有他安静伫立，好像被全世界遗忘了，又好像是他孤立了这个世界。</p>

凌夏的心霎那间就被揪起来了。</p>

片刻之后，楚炀露出一个极轻极浅的笑容，对着女演员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台词：“嗯……好久不见。”</p>

“好久不见。”女生回了他一句，脸上也有笑意，眼底含着泪水。</p>

说完这两句话，两人又沉默了。只是在街头这么长久对视，让气氛逐渐尴尬。他们终究还是要各走各的路。</p>

“我……我还有事。”女生打破了沉默，用最蹩脚的理由说道，“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那个，下次有机会，一起坐下来聊聊吧。”</p>

楚炀微笑：“好。下次再见。”</p>

说罢，女生歉意地点点头，与他擦身而过，走入人海之中。楚炀也迈开脚步，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手微微握拳，脊背僵硬挺直。过了好一会，等两人隔开很远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停了下来，回过头。</p>

女生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了，甚至连身边的行人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波。楚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之后是自嘲般的释然，最后，出现了一丝几乎不被察觉的脆弱。</p>

那一抹脆弱简直像是一记重击，狠狠地锤在每个看到的人心上。凌夏听到附近有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发出了轻微的啜泣。</p>

“卡！”副导演大喊一声，这一场戏的拍摄结束。</p>

齐阅立即撑了伞，走到楚炀身边，又给他递了一杯水。两人简单说了两句话，楚炀就过来确认拍摄情况。</p>

“楚老师，这一条您拍的实在是太棒了！”副导演眉开眼笑，叽里呱啦地跟楚炀说个不停，“人物情绪拿捏地太到位了，等到整部电影减完，这一幕绝对是经典镜头。”</p>

楚炀笑了笑，没有多少得意之色，依然十分平淡。他看了一边回放，自己也比较满意，没有多说什么。</p>

等他重新坐回到凌夏身边的时候，他才开口：“觉得怎么样？”</p>

“很完美。”凌夏说道，不带丝毫吹捧的意味，平心而论，“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每当看到你上台演讲，都会觉得你特别适合站在高处、站在被人瞩目的地方，天生就该被仰望。”</p>

“这是在夸我吗？”楚炀笑眯眯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p>

凌夏点点头：“自然。不过，不要太得意。”</p>

两人聊了几句，凌夏想起了楚炀来律所拍《博弈》的时候，说，：“刚才重逢的那一幕，跟我们的重逢挺不一样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