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凌夏就跟随法外社一众成员,坐大巴车到城郊的一处社区,进行法律知识宣讲和免费咨询。</p>
因为她资历尚浅,是第一次跟团活动,大一也没怎么开展专业课,所以凌夏更多地就是在打杂、跑腿,或是跟在苏汝闻屁股后面当个小跟班。他们在社区的物业门口支起了三顶帐篷,在长桌上摆放了一摞一摞的法律基础知识资料。黄予泽身为社长,先拿着大喇叭扩音器进行了一番宣讲。随后,便是社区居民自由咨询的时间。</p>
苏汝闻凭借副社长的身份和自身过硬的法律素养,独自拥有一顶帐篷。凌夏作为他的助手,也跟着坐在帐篷下面,不用享受毒辣的日头洗礼。为此,她颇为感触,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p>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姨此时正坐在苏汝闻对面,滔滔不绝地讲述她的案例:“哎呀,当初俺们借给他钱的时候,因为都是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长了个心眼,也没让他打欠条按手印。现在可好了,他翻脸不认账,也不接俺电话,更找不着人。俺们借给他的钱,有一部分也是找旁人借的,可不能就让俺们承担了吧?后生,你说这事得怎么办?要是去打官司,俺们能赢不?”</p>
她口音挺重,情绪也激动。语速加快的时候,还会有口水喷溅而出。大概因为是个法盲,问的问题也都十分浅露。一个问题来回重复,让人十分无奈。凌夏都担心,凭着苏汝闻冰冷傲慢的性格,下一刻会不会就拍案而起,愤然离席了?</p>
于是,凌夏默默地绕到苏汝闻身后,打算着万一苏汝闻爆发了,她也可以第一时间扑上去,制止恶性事件发生。</p>
谁知,苏汝闻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愉快、不耐烦的样子,反而一直认真在听。哪怕是为了避开飞溅的口水沫,他稍稍向后倾斜身子,幅度也是不着痕迹的。苏汝闻那万年冰山一样的脸上,竟然还挂着浅淡的微笑。虽说那笑意丝毫没有渗透到眼睛里,但看上去还是十分得体、礼貌的。</p>
“阿姨,您先喝口水吧。”等到那妇女终于说完了自己的故事,苏汝闻说。他用手肘碰了碰凌夏的胳膊,说,“凌夏,给阿姨倒点水。”</p>
“哦哦、好的!”凌夏立即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水杯,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阿姨,您喝水!”</p>
大姨接过水杯,一脸感激:“谢谢啊……后生,俺那个事,你给拿个主意吧?”</p>
苏汝闻依然保持着礼貌得宜的形象,进行了专业讲述:“阿姨,您这种情况,也算是普遍,我们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纠纷,可以说是比较棘手。这种情况,最好能有证明借贷关系的凭证。没有欠条,那就得进一步补充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才能更有优势……”</p>
他语速均匀,不疾不徐,把利害关系一一分析出来,也把补救措施梳理地十分清楚。凌夏在一旁听着,开始的时候是目瞪口呆,毕竟是第一次听到苏汝闻说这么多话。渐渐地,她的目瞪口呆变成了崇拜、敬仰。苏汝闻的确不愧是始终霸占着法学系专业第一宝座的人,专业知识扎实牢固,逻辑清晰。他认真地讲解时,好像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就跟变了个人一样。</p>
凌夏听了一会儿,偷偷拿出手机,给林纾喻发了一条短信——今天看到你家苏师兄侃侃而谈的样子,我终于承认,你看人的眼光不错。</p>
发完短信,凌夏拿出自己的本子,拣着苏汝闻说过的话,把重点记了下来,也算是学习了一番。</p>
林纾喻的短信很快就回了过来,她发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说——苏师兄就是特别好,特别优秀!你快帮我偷拍一张照片,让我也欣赏一下苏师兄的英姿。</p>
凌夏满头黑线,偷拍这事做起来实在不怎么光彩。但是林纾喻既然这么说了,凌夏不忍心拒绝。于是她装作去旁边倒水,把手机调到静音,也顾不上什么角度啊、构图啊之类,匆匆抓拍了一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