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回家,已经快十二点了。</p>
昂在她不大的家里一共安装了六个摄像头,加上楼道里的两个和楼下路灯上的一个,一共是九个。九个摄像头意味着九个监视器和九组设备,为此他花了不少积蓄,为了她,他必须花这个钱。除了这些,被他留下的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粉色的沙发,这使得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宽敞了。他拉上了所有窗帘,戴着耳机,双腿盘坐在地上,一只手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上夹着早已烧尽的烟,望去监视器的方向,眼神却是散的。</p>
三年前,730路公车上,她没有预兆却又像预谋好一般出现。然后,改变了一切。</p>
“可以坐这里吗?”</p>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在他身边坐下。穿着藏青色的长裙,白衬衫,背着黑色双肩包。一张清秀稚嫩的脸,唯独血红色的唇饱满得就要滴下性感来湿润男人干涸的心。别像个怪物一样盯着她,昂告诫自己。但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近她,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伴着淡淡的甜味。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他的手肘碰到了她的手臂,他发誓自己绝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则没有任何反应,戴耳机自顾自的听着歌。过了没多久,她闭上眼睛,身体轻轻侧向昂,脑袋枕着他的肩。瞬间,他的心脏不知应该如何跳动。</p>
他从没幻想过自己会爱上任何女人,因为很久以来,他都认为,女人都是贱货。即使是自己的姐姐。想到这里,昂浑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那天父母不在家,同父异母的姐姐很晚都没有回家,他睡不着。到了半夜,他听到了后院有声响,于是走出了自己的房间。透过门口,他看到姐姐被一个男人狠狠压在身下,她被扒得精光像条母狗一样呻吟着。这一年他十一岁,也有了性的概念,他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直到男人筋疲力尽。之后的几个小时他无法入睡,天刚亮,来到姐姐的房间。她睡得很死,他很小心地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解开了她的睡衣。可能是感到了寒冷,她的肌肤微微收紧,就这样他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自WEI。</p>
他更从未幻想过自己会爱上她,因为他最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无知多少次,他看到,不同的男人进入她的房间。在她的身体里,住着个魔鬼,可笑的是,他以为她能控制它;可悲的是,他帮不了她。也许正因如此,他一直心怀内疚,从而对她放下了戒心,不知不觉间,中毒,成瘾。</p>
一号监视器里出现一辆黑色SUV,车停稳,一个身材健壮的眼镜男先走下车,接着昂看到了她。眼镜男锁好车门,跟随她走向电梯。控制住心中的魔鬼,他祈求她,即使自己心里清楚已经太迟了。三号监视器中,她推开房门,打开灯。屋子里一片狼藉,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孩的闺房。眼镜男径直走向卧室,坐在她的床上。她拉上窗帘,眼镜男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她坐在上面。四号屏幕切近景,眼镜男的左手搂住她的腰,右手手背轻轻顺过她的面颊,再慢慢滑到她的脖子。他越来越靠近她,用舌尖拨弄着她的耳轮,左手开始抚摸她的小腹,一点点向下,向下,再向下。。。她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发出享受的呼吸声。那声音越发急促,眼镜男在这种召唤下,开始野蛮地吻她,将她按倒在床上,然后轻而易举便撕开了她的上衣。</p>
昂关掉所有显示器,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以何种方式结束,可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p>
这次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昂的手机响起,他没有接,拿上门口的皮包走出门,径直走向楼梯,爬上一层。702,他掏出钥匙,推开门,走进卧室。黑暗的角落里,她一丝不挂,双手抱拳,手臂环绕着膝盖,低着头。</p>
“萱。”昂唤她的名。</p>
“别过来。”她在哭泣,“求你。。。别靠近我。”</p>
哀求无法阻止昂靠近她,他脱下自己的外套,为她披上。与此同时,他看到她浑身上下密密麻麻布满了紫青色的血管正在试图撑破她的皮肤。他转过身,从皮包里取出一根注射器,”别怕,有我。”他说着将针头扎进她手腕,把一管浑浊的淡蓝色液体注射进血管中,顿时反叛的血管平静下来。</p>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这么做了。”她的哭声越来越委屈。</p>
他单膝跪地,极为爱惜地将她搂在怀中,泪水随即浸湿了他的胸口,“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p>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抬起头,祈求,“昂,让我死吧,我再也受不了了。”</p>
昂刻意避免与她对视,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让人心碎。“我不能,即使我能,也做不到。”</p>
“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这样受罪吗?”她伸出双手抚摸他的脸,“你爱我,昂,说你爱我。”然后轻轻吻了他的唇。</p>
“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昂说,她的吻是这世上最美妙的触碰。</p>
“那就杀了我。”她再次祈求。</p>
“不!”他坚定的回答。</p>
她的脸开始狰狞,发紫的血管再次沸腾,双手伸向昂的胸口。他没有别的选择,右手用力抓住她的双手,左手食指轻轻触碰她的太阳穴,她这才恢复了平静,渐渐失去直觉。昂把她抱到床上,“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昂轻声对她说。</p>
“不是泼你冷水,你救不了她。”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声音。</p>
“我听说你上周就到了上海,之前还在好奇,你会什么时候来找我。”昂没有回头,细心帮她盖好被子。</p>
“看你挺忙的,忙着照顾你的小宠物,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打扰。”男人走到床边,他灰白色的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确是个美人,可是值得吗?她的意志太软弱,欲望只会让她变的更加贪婪。瞧瞧她都对这可怜的家伙做了些什么。”</p>
如果不是男人的提醒,昂几乎忘记了地板上那具干尸的存在,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快要崩溃。不过,该做的还得做,昂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球,滚向干尸。黑球刚碰到干尸便融化成液态,黑色的液体很快将干尸包裹住,待将其溶解之后,再次集合,重新形成球状。</p>
男人用脚将地上破碎的眼镜拨给他,接着说道,“被吸得一滴都不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p>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昂实实在在觉得他是活该。</p>
“但也不该死。”</p>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人的死活了。”</p>
“我在乎平衡、准则、自律,这些维持我们种族安危的因素。这个女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喀迈拉’,要么被杀掉,要么被放逐,没有别的出路。”</p>
“别他妈给我讲什么大道理!有什么先冲着我来!”昂咬着牙,攥紧拳头,狠狠地说。他为她做的事,势必会受到惩罚,他对此心甘情愿。只是没想到,惩罚这么快就要降临。</p>
“作为她的监视官,出现这种情况你不但不处理、不上报,还替她隐瞒,自然是难逃其咎。不过,现在还不是惩罚你得时候,你没有必要担心。”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七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一副臭脾气啊。你就不能高高兴兴地过来拥抱下你唯一的朋友。”</p>
“没人愿意拥抱一个‘判官’。”朋友?他们俩曾是儿时最要好的伙伴,但现在。。。昂不敢松开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