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姗姗来迟的宴席终于在临江阁内摆开,哪怕明知道这场喜宴已经和金府所谓的成亲大事已经谈不上关系了,但席上主客尽欢,简单的吃食依旧吃出了别样的美味。无关乎最初的目的,纯粹是能有今夜的结局,起码金府的众人,十分感恩庆幸。
临江阁的楼顶,面积大不如一楼大厅的房间内摆设简单,临江阁老板娘并没有在此过多布置,似乎是为了远眺江景时能够清静一些,推开门扉便能看见夜色下的淮河江水波光粼粼,月光跳跃在水面上,远望去像是一群扑闪的鱼群。
和老板娘借了这层楼顶的少年独自一人靠在临江那一面门槛上,借着难得的晴朗夜色俯瞰眼前景色,沉思良久。
宴席进行到一半息焕便找了个借口独自登楼,倒不是说他不乐意把酒言欢,而是实在没有心情笑得出来。在他这个位置,刚好能够看见深蓝色的天幕下那一柱探入云端的青铜印,在远处如一道守望在淮河水畔的巨人,沉默且屹立不倒。
息焕知道在哪里,有一位算不上多熟悉的老前辈,以自身入阵,最后完成了“补天”的壮举。似水的月华流淌在少年紧缩的眉头,照亮了一双悲伤的眸子。
身后的木梯上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来者并没有故意掩盖动静,大大方方走上楼顶后,少年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知道那人并没有敌意,起码今夜的临江阁,暂时是安全的。
不知何时换下了一身大红喜服的绝色女子重新穿上那一件青衣,冷清的月夜里这一身倒是更衬托她清冷的性子。
蒲毓在楼梯口前站直,息焕没有回头,她也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少年。
“有事吗?”少年实在不习惯这幅奇怪的场面,转过头生硬道。
青衣女子微微低头,随后语气一缓,少见的柔声道:“这次出手帮助金府,多谢。是我独断专行要帮金府这个忙,最后却是让你们出力......”
少年有些意外,印象里青衣女子虽然明事理,但并不代表她就是好说话的人,如此放低姿态,息焕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随即他便也明白了一些缘由,解释道:“蒲毓姑娘无需抱有愧意,留在昌郡城,并不全是你一个人的坚持,我们也是因为别有所图,才会在方向相同的情况下答应留下来帮忙,这件事不全是你在牵扯。”
蒲毓却是摇头道:“不全是这个原因,只是看你状态好像不太对.......是出了什么事?”
息焕转头,面色奇怪的看向那位青衣女子,有些不明白今日这位性格疏冷的女子怎么突然这么热心了。
蒲毓轻轻理了理鬓角,毫不避讳的直视少年道:“别误会,南下一事任务艰巨,随时有可能出岔子,所以队伍里需要大家坦诚相待,这件事不止一次说过。包括今日你当着大家的面赶走那位妖族少女,我也能理解。所以我不希望有什么原因影响你的状态。”
息焕“哦”了一声,同时点头谢道:“多谢蒲毓姑娘关心,但我没什么事。”
青衣女子闻言依然站在原地,微微垂眼,意有所指道:“有什么难处不要积累在心头,压在心头的担子重了,最后反而会影响到自己。我们一行人里,息焕你也算得上半个领头人,我不希望最后你因为自己的原因犯决策错误。”
息焕牵强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
眼看少年不愿多说,已经难得低头一回的青衣女子也不再过问,礼貌的弯腰过后便转身告别:“既然息少侠没有什么问题,那小女就不过多问了,夜寒注意身体,告辞。”
听着那轻缓的脚步声踩着木梯一路而下,息焕才松了口气,重新转过头去。
一转眼看向外头,少年便被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白衣少女依靠在门外走廊上,一脸认真观赏淮河夜景的模样,但是那只白净的耳朵却是高高竖起,一看就是在认真听着二人谈话多时。
息焕惊讶道:“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白玥魁故作缓过神来的模样,懵懂道:“刚刚坐下没多久,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