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世界被一片金光给充斥,混沌的浊金色,存粹的亮金色,无论是金光激荡的淮河水面上,还是金流激荡的天幕中,放眼望去景物尽数被吞没殆尽。
息焕的那双金瞳,在此刻的天地间,也显得黯淡无光。少年的眼中,早已看不见其他光景,而是随着搬山罗刹虚影挥出的那一拳,整具躯体犹如一座小天地颠覆一般,在浑身上下数百座窍府关穴中引发了一连串的震荡,面对少年背心的那一拳,所引发的余波在千百道如江河般的脉络掀起的激荡冲刷了整具躯体上下。
如果把息焕的身躯内景比作一处小天地的话,此刻从上方俯瞰下去,少年体内的整片山河间,都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道拳印,深深的烙印在了少年躯体内各处。如浮画般在表面若隐若现。
息焕看不清眼前的交战场景,干脆闭上眼去先细细感受了一遍体内的变化,搬山罗刹汇聚了无数心血的一拳毋庸置疑是在他体内留下了一些变化,只不过这种变化一时半会无法立刻表现出来,起码息焕检查过后发现自己的修为,依旧还未跨过那层划分开山上修士和山下人的门槛——炼气期。
面前的江水上一层大浪席卷而来,息焕下意识后退一步,却被身后少女一手撑住,少年一瞬间便感觉有了依靠,随后便是一阵剑气从身后划过,轻松破开了身前的巨浪。
白玥魁令人安心的声音落在耳畔:“别多分神息焕,一切等成埃落定过后再梳理。”
息焕闻言眨了眨眼,一瞬间清醒了几分的金瞳重新抬头看向高空。那里一道山岳般大的罗刹虚影正被砸落在脚下大地上。山河震荡间,那具身躯大小不弱于其余三尊金身法相的罗刹虚影半蹲弯腰,硬生生扛住了头顶倾泻而下如瀑般的金色洪流。
首当其冲的搬山罗刹正面扛上了裂隙中涌出的洪流气机,也为其余三尊法相争取到了出手的机会,那三尊紧随其后的法相重新站立于犄角之势,两尊抬手翻掌向天,当中一位重新结印,浅灰色的浓云卷土重来,大有席卷那团紫红色烟雾的势头。
原本象征空间接触而溢出的紫红色烟气,在三尊法相的镇压下开始被逼回那道裂隙内,这也意味着破碎想接的两方天地接壤处的空间被稳定住了,扩大的势头也被压制住。
身下的那尊搬山罗刹虚应发出一声闷吼,青面罗刹和那道洪流接触的那一片皮肤,在衰老和重生两种状态间来回切换,这并不是洪流本身的时间法则所影响的复杂状态,而是在搬山罗刹强悍肉身的回复能力下,和洪流中蕴含的衰老概念所抵抗形成的复合形态。
“得帮帮他。”其中一道金身法相颇为不忍,只是看了一眼脚下大地上罗刹鬼物的惨状,便向那位结印的领头者劝道。
后者也是明白事理的得道者,当即默不作声点头,不再重点压制住那片不稳定的空间裂痕,彻底交由另外两位金身法相照看,手中金印浮现,随着那尊法相怒喝一声,先前浮现的漫天金色法印重新在浓云之中落下,只不过这一次,落下一半的万千法印倒转朝向,朝着半空之中的窥世金瞳攒射而去,速度之快,如金雨倾泻而下,在天幕之上炸起了一团团金瀑,那道源源不断倾泻而下的金色洪流也因此断流。
终于能够喘口气的搬山罗刹感觉背上担子一轻,双手重重拍在脚下大地上,入探泥潭般深深插入其中,搅动的脚下草木山石一片泥泞。与此同时罗刹鬼物周围的一轮大地,如同液化般同化成了一片柔软的泥地,旋转着汇聚向身处正中的罗刹身下,那双深深探入大地的双手,沦为一处阴阳卦象的两仪阵眼,牵引着脚下大地的流转。
“诸位,替我拖住那只畜生!”牛头鬼物仰天长啸,声震九天。与此同时那尊结印法相毫无征兆的突然炸开,半数法身尽毁。头顶不断砸向那只金瞳的法印攻势也骤然一停。
重见天日的那轮金色巨瞳戏谑的看向那尊仅有一半站立着的法身,极富人性的流露出一丝不屑,紧接着那道蕴含时间大道的洪流气机再次砸向,势必要将大地上的罗刹鬼物给冲刷成一具累累白骨。
看出来搬山罗刹意图起阵,剩下的两轮金身法相也不敢坐以待毙,甚至来不及顾及那尊突遭爆破的金身道友伤重如何,浑身解数一并使出,只为能够多拖延住那只窥世金瞳几息的时间。
到了最后,眼看那道溶蚀一切的洪流就要落下,手中道法皆是以卵击石砸在其中如泥牛入海,那两尊山巅修士的法相干脆一个横移,并肩站立挡在了搬山罗刹的上方。死死互助脚下的那尊罗刹鬼物。
那道由一方小天地主宰释放出的时间洪流,终于在砸落在那两尊法相身上后,止住了前冲之势。
脚下躬身屹立在大地之上的搬山罗刹,此刻以及将周遭百里的山河土地都搅动如流转阴阳一般,在看不见的地底下,一支支山金铁脉如暗流般汇聚而来,那尊牛头鬼物不再顾及山水气运后果,不再吝惜矿脉盈亏,这样的后果就是搬山罗刹在此刻几乎调动了当地周遭的近百条矿脉,再以大地为熔炉扭转过筛后,那一支支精如珍品且数目可观的金铁如归巢之鸟,聚拢在了罗刹鬼物化作两仪阵眼的双手处。
在白帝城某座山城地宫内的一座山河百景图殿中,属于昌郡这一支的山河图上,此刻一支支鲜红如岩浆般流淌的地脉近乎烫穿了整卷画卷,开始如游蛇般游走起来,最后拧聚成一座漩涡状的畸形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