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安最后时刻发动的那张“山水乱”最终还是触怒了一方神灵,毁灭沿途一切的江水转瞬将这一方小天地吞没大半。已经分不清天地之别的老道人只管摸爬滚打向前,不顾一切地妄图逃离这片道场,他赌陆谨安实力低弱,不足以真正牵扯来两位山水神灵的共怒,他这神灵间不经意弹指神罚,仅仅只会波及这方崖底洞天。
逃出去!逃出去才有赌的可能性!
袁山道人手脚并用体内真气调动到了顶点,眼看那亮着天光的山道入口就在数十丈开外,身后是近在咫尺的滚动江水,老道人急促的心跳突然猛地一沉。下一刻脚腕处便传来一只手掌的拉力,毫无防备的他猛地被一把拉回了江水中。
求生本能驱使着老道人扑腾在江水中,猛踹那只扯住他左脚的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如何调动真气。漆黑的江水中伸手不见五指,可袁山道人彻底被死亡阴霾笼罩的心境下,依旧还是下意识地认为那只死死拉住他左脚不放的手,是属于那个本该被焚烧殆尽在风火符印中的疯子孽徒。
蕴含毁灭一切巨力的江水一波撞在老道人的身上,仅仅是一瞬间老道人在水中的身躯便被碾压成了一团扭曲的肉尸,深渊一般漆黑的水下,袁山道人血丝遍布的双目滚圆到夺眶而出,那张胡须凌乱的嘴微微开张,无声中喊出了那个他做鬼也不会放过的嫉恨名字。
“陆......谨......安......”
不知过了多久,江水散去,摇摇欲坠的崖底洞天内再无奇景般壮观的石柱石笋,死寂一片的洞底遍布断柱残垣。那场惊动了方圆四周的诡异洪水果真如老道人赌的那样,仅仅只是波及了这一小处水陆道场,兴许真的是因为那位年轻道人能力太小,做法太少。
劫后余生的洞天内,江水降回了堪堪没过青石地的深度,这方水域的水脉仿佛都被那场大浪给吞尽了一般,死水一片的水面上空有微波荡漾,却无一丝水声作响。
漆黑的水面下仿佛有黑影在游动,并且游动速度逐渐加快,最后哗啦一声出水破空,打破了洞天内的死气。一柄金色剑尖的阔刃大剑破开水面,剑身上附着的那一道独属于十一楼剑修的剑气外放,包裹住整柄飞剑,化作一道流动剑光,转瞬冲出来这片洞天,在浩荡淮河水上升空,朝着北边飞遁而去。
金色流光一剑贯江而过,分云一片天。这一刻天地间那柄名为大龙须的大剑,真如游龙般发出酣畅淋漓的龙吟剑鸣声。
站立在船头甲板上的白衣少女原本直指南方的那只右手突然一转,看着面前的老宦官一字一句道:“你雪走营的底牌雪枭,来多少我都一剑斩之!”
白玥魁右手斩落,并指而成的剑决斜砍而下。明明少女只是空有势头的场面话,老宦官听后反而更加凝重的超前一步,一拳递出,一步之间有进有退。
金色的流光转瞬从云间落在眼前,蕴含着“破万坚”剑意的大剑斩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在老宦官那一拳上。
龙吟升于船头间,整搜三桅行船被压入水面四分之三,三柱遮云桅杆齐齐断开,整艘船像是被削平了一般,船楼被削至一人高的位置。
拳剑相交间,一艘运载量庞大的中型运船便被毁去。两道身影从船头倒飞而出,落在远处的江面上溅起一连串的水浪。
一手持剑一手将息焕拎在身后,好不容易踩住波涛翻涌的江水,下一刻便倒抽一口冷气,握剑的那只手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沿着少女的虎口裂开,直至蔓延到手肘位置。大龙须的破坚剑意,不知为何竟然被那位老宦官打退了一部分,转身波及在了白玥魁身上。
漫水进舱底真缓缓下沉的行船上,老宦官孤身站立在船头,抬起出拳的那只右手,揩净手背上那道横贯手掌伤口中溢出的鲜血,拧转手腕的同时全身骨骼发出一阵阵清脆爆鸣,浑身火热进入状态。
“那老太监真是水底老王八,能忍这么久!”息焕顾不上胸口传来的痛楚,硬是要骂两句来挽回一点被老宦官下黑手的损失。
白玥魁此刻也是体内伤势如一同乱麻般,和赤虺的那一战过后已经是女剑仙已经是强弩之末,再让她来对付这位幕后的大宦官,还不如她当初南淮城内和那位大宗师华国舅拼命来得爽快一些。
“打不了,老王八实力有些奇怪,交手了一下光从境界上来说感觉和那名持枪女子没有多少差距,但就是说不上来的古怪,能够压那名十三楼女子一头稳坐雪枭位置,他们二人一定有差距在......而且不小。”
白玥魁下意识地也跟着息焕一起出口骂道,等到回过神来才狠狠瞪了息焕一眼,又马上戒备地转头紧盯着那位屹立在船头的红衣宦官,认真问道:“还等什么,现在不用就真没机会了。”
息焕同样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眼那位老宦官,有些不甘心地答应道:“你放手去干,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一袭红衣入江楼,究竟是这尊老王八,还是我们金府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