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回答底气十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配合上那一身五境武夫的修为傍身,使得屋顶上的男人对于少女的话更加信服了几分。
“哦?那我今天可是撞了大运了,能拿下玉钗的首领,这般大的功劳,能不能让我赶上那三只老枭雪呢?”男人笑得不亦乐乎,全然不把下方那位五境武夫放在眼里,似乎在男人眼里,拿下这名叫关山月的少女性命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面对屋顶男人的轻视,少女只是侧身一脚踢在了沉重的偃月刀头上,以握住刀柄末端的右手为中心,偃月刀划出一轮圆满的弧线,轻轻搭在了少女的肩头。
沉肩单手抗刀的少女俯身,抬眼盯死屋顶上那位浑身裹在毛皮大衣中的阴柔男子,着重扫视了一眼男子搭在大衣外的那双纤长指套,精密繁杂的沉银机括组装成的一双堪称艺术品的华美指套戴在男人的双手上,细看之下有晦涩的光华在四周流转。
关山月突然没由来地大声喊道:“区区一名枭雪,一只手足矣!”
少女气势如虹,先前失血断臂的颓势也伴随着这一声怒喝一扫而空,武者的精气神同一时间开始暴涨。
裹覆在毛皮大衣中的男子先是一愣,接着便把少女这番自言自语的举动当作了是在壮胆,明白过后笑得愈加放肆:“哈哈哈哈哈!到底还是个女娃娃,真以为给自己打气壮胆,就能死里逃生了?你那柄百来斤重的偃月刀,双手都尚且无法做到如臂使指,现在断了左手,拿什么来挥你的偃月青龙?”
青风起,天光烟雨中绿衣少女无视男人的大肆嘲讽,纵身跃出,身影快若林间青蛇般迅捷如电。
屋顶的枭雪看见少女先发制人,先是不屑,继而一抹惊讶浮现在眼底。玉钗的首领关山月率先出手的对象,不是屋顶上威胁最大的那位实力不明的枭雪,而是一直虎视在不远处的白晔华!
即使有强大到足以威胁生命的豺狼在身后紧咬不放,少女始终没有忘记玉叔衡交代给她的任务。那名枭雪是冲着她玉钗刺客的身份来的,目标也是她的性命。只有那名手持蟒骨刀的白衣少年,是在场敌人中唯一有可能去伤害礼部尚书性命的人。
完成任务才是首要目标,而身家性命,无非是完成任务的本钱罢了。
关山月疾驰中抖动肩头的偃月青龙,龙吟声再次缭绕文官的小小宅院,炸耳作响中那道肩扛长刀的身影已经落至白晔华身前。
“疯子!”楼顶枭雪对于少女出其不意的行径,更多的是感到被忽视的羞辱,当即双手一拢,长度异于常人的骨指套牵动着缕缕银丝,天光晦暗,室内的阴影中有一头无形的野兽在同一时间苏醒,流转的银光从男子指尖跃动,在这狭小室内牵动起一张无形的巨网,朝着少女拢盖下去。
“玉钗首领的尸块,我收下了。”枭雪眼中少女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早已无形中布满整间前堂的罗网暗藏在少女行进的轨道上,只要撞上了,就算是五境武夫的金身体魄,也要被他涵养大半生的杀人丝给一一分解开。
枭雪布下的罗网杀气浓重,此刻野兽张口,再难掩盖其上堆积许久的血腥味,关山月甚至能在几处显现银丝的沾血处,闻见属于自己方才断裂左臂的血腥味。
少女躬身,右手覆后紧握刀柄,一头扎进了黑暗中的罗网中。
就连白晔华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其实就算马尾少女不朝他出手,他也早已失去了再向那位温大人下手的想法。短暂的交手过后,少女扎实的修为彻底将他一直以来另辟蹊径的骄傲给打垮,第九楼刀修的一手快刀在五境武夫大开大合的偃月刀下毫无还手之力。
而现在,不久前还能将他视若蝼蚁般的对手马上就要分尸在四周看不见的罗网下,少年恍然间竟感觉自己这区区第九楼的修为,竟是如此不足以称道。
这是他离开白家祖宅以来,头一次感觉到世界的中心远离了自己,就连屋顶裂缝外的灰色青天,也一下子拔高了几万里一般。
还不够强,白晔华心说道。
屋外的细雨,在这一刻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少年很快发现这不是感知放大后的错觉,而是黑暗中的少女开始发力了,昏暗的室内,一股磅礴的刀气向外奔涌而去。
杀机暗藏的室内,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关山月的右手正在以极其微小的幅度高速摆动着,脚步不停的少女依旧快速朝前冲刺,少女四周的空气中开始传来刀锋崩碎的细密声响。
在场之人中,只有屋顶的枭雪开始冷汗直流,身为罗网的编织者,他这头罪魁祸首身居正中的“蛛兽”自然对于身下罗网上的每一根丝线,都了如指掌。
而这也是让男人感到惊恐的地方,在他双手指尖传来的感知中,少女周身的“网”正在以一种难以弥补的速度崩碎着。
要知道,构成这张罗网的“蛛丝”,每一根都是需要经过百道工序才能锻造而出,其锋锐程度相比于大家名剑,不逊分毫,而坚硬程度,更是有过崩断那柄闻名天下的大阔刀霸下的傲人战绩。
而少女右手微小动作所做的事情,就是在用那柄偃月刀一寸左右的刀尖,去精准的切断每一根杀人丝。
即使左手无法握刀,马尾少女还是能够以肩为轴,利用右手的巧劲做到不浪费一丝多余气力,一路畅通无阻地切开罗网,撞至白晔华身前。
罗网破开的一瞬,少女模糊的绿衣身影在白晔华身前清晰了一分。已经被少女违反常理的行为给震惊的少年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模糊中恍惚听见有男人朝他大喊:“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