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镇魔塔印是他从天道带至凡间的一道仙术,不仅从外部难以打破,因为本就是镇压邪祟之物,对内的防御力相比于对外更犹有过之。城隍爷在施展此术时调动了一部分南淮气运,虽然比不上和他同为双柱、实际上作为南淮共主的华国舅能够借用的力量多,但加固一下阵法,困住一名须弥境以下的大仙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想到那和他共事作为南淮靠山的华国舅,城隍爷不免泛起一阵郁闷。按道理来讲,作为城隍爷的他坐拥神位,才更应该执掌这一城天地。神人庇佑一方天地,反之也受一方之地供养,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令他至今也想不明白的是,华国舅身为一介凡人,境界修为在初入南淮时并没有高出他多少。是如何能够挤开他这天生自带神性的陨世神将,为何这南淮城会被那白衣老人合道,这其中的门道,饶是他也看不清,这样的凡人成长历程,是身为神人的他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
华国舅的合道南淮,其中既有自身实力心境的努力,同时未尝不是南淮城一城气运自己的选择?虽然外界都传言南淮双柱并肩,地位齐平。只有金甲神人自己知道,若是真要称上一个南淮第一,现在的他,已经落下此刻在城上方怒斩蛟龙的那名白衣老人太多了。
神性的一大特性就是没有凡人的那般的情绪,此刻连金甲城隍爷自己也不知道。这无形之中在同僚华国舅影响之下产生的郁结之气,已经是他开始神性蒙凡尘的可怕开端。这样的变化,并非不可逆转,但恰如凡人修仙登天,要想祛除神心之上的尘垢,这条道路,不必修成一个须弥境之上的大仙人要简单。
奔逃的息焕三人眼看即将要跑出花街夜市,可下一瞬那道从天而降的金光带着绝望的压制力砸在了他们前方,蒲毓一步不退,面对着金甲城隍右手持剑,左手高举的掌心神雷。青衣女子双手一摊播撒出一团月神夜蝶,企图干扰金甲城隍的视线。
绿光莹莹的月神夜蝶播撒着致命的蛊毒落在神人金光外放的盔甲上,对待常人足以致命的蛊毒即便大片大片施放,也丝毫入侵不了城隍爷分毫,尽数消解在神光护体的盔甲下。
对方也没有给蒲毓反击的机会,手中神雷一掌拍下,直直打在侍女的额头上。息焕眼睁睁看着青衣女子双手全力护在头顶,依旧还是在一阵雷光中炸飞出去。擅长驱使蛊毒之术的女人在修为实力上还是太过于勉强,面对这种正面交手,实力已经遭到碾压,此刻又不得不近身搏斗。对比之前她杀那名天罗刺客花重子,此时输的还要一塌糊涂。
少年纵身一跃接住身受重伤的蒲毓,女人已经七窍流血,双手一片血肉模糊,即便如此她还是瞪大了双眼,迟迟不肯昏死过去。息焕的实力高低不下,她没有信心保证自己昏死过后三人还能够有机会去博取一线生机。
息焕紧紧咬牙,剑祖们对于投剑集议的请求没有丝毫回应,那座只有他能感知到的剑弹雪峰顶宛若一片死水,对外界的反应没有丝毫涟漪。
此时此刻,只能靠他自己了,少年思索着自己全部身家,除了一些外宗的拳脚功夫,还要那一腿的魈鬼跳崖,好像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家伙事儿。少年自从下山以来波澜不惊的心境,在危急关头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不在意的,弃剑一事,既然自己接受了那样的使命,那就好好做自己的铸剑人。即使从小到大,他已经在铸剑这一事上,已经登峰造极。可是那些老家伙们,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学有所成表示满足。回顾过去的积累,息焕感觉自己还是如同一个门外汉一般,看不见这铸就天下定世之剑的道路尽头在哪里。
今夜他看见自己的同门伙伴都在拼命完成百里文山的嘱托,自家玥儿更是在南淮城上方大展风采,那在儿时便已经深埋在心中的愿景还是止不住的放大了。他想要变强,也想要跟大家一样问剑天下,若是自己此生真要为天下铸一柄定世之剑,那么那柄剑的持剑人,一定要是他自己才行!
金甲神人一掌未收,右手神符剑已经追出,那金色剑锋所划轨迹,是要连斩那男女三人!
身后金色的镇魔塔发出一声震动的嗡鸣,断臂老僧此刻宛若僧人敲钟,一头狠狠砸在那神印流转的金色塔壁之上,连须弥境都可以暂时困住的镇魔塔发出一声悲鸣,老僧人扬起头颅,双目悲悯。璨金色佛印游走在他老树皮般的皮肤上,原本暮气沉沉的老僧人显现出了返老还童之相,血肉气息在他体内充盈游走,那条枯萎干瘦左臂被灌注进血肉之气后,尽然如枯木逢春般重新焕发出生机。
在左手生长成正常大小之后,显现在金甲城隍爷面前的是一条黑金色的左手,断臂老僧左手佛印环绕,肌肉虬结。白色纹印缠绕其上,明王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