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来到了音乐厅舞台的中央。</p>
陈秋在后台将所有的灯都给打开，整个音乐厅内灯火通明。</p>
炙热的灯光自上而下地落在陈秋以及苏玥两人的肩上，如同阳光一般抹去他们脚下的阴影。</p>
舞台下密密麻麻的红色座椅则是平静地呆立在原处，等待着迎接下一波的客人。</p>
音乐厅内一片平静，苏玥站立在舞台的中央，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不由得轻轻吐出一口浊气。</p>
陈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轻松地走到苏玥的身边，对着她笑着道。</p>
“怎么样？我家音乐厅还不错吧？虽然小是小了一些，整间音乐厅大概也就能容纳几百人，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是？”</p>
陈秋站在苏玥的身边，叉着腰，看向面前的观众席，格外豪迈地开口道。</p>
“虽然现在乐团还在草创阶段，并没有正式对外营业，但是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舞台下座无虚席！并让我手下的乐团成为华国，乃至于全世界第一的交响乐团！”</p>
苏玥看着身边放着大话的陈秋，嘴角不由得上扬，但是什么都没有说。</p>
陈秋的视角余光注意到了苏玥的笑意，不由得瘪了瘪嘴，佯装生气地开口道。</p>
“不是，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做到吗？你居然还笑？好歹我也算是乐团的指挥，和你合作了那么久，你就这么一点点基础的信任都不给我吗？”</p>
“不，我相信。”</p>
苏玥缓缓摇头。</p>
她也将她的视线看向舞台下，对着陈秋轻声道。</p>
“我相信你能做到，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加入你的乐团。”</p>
苏玥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舞台的边缘，立定，将视线看向脚下将近一米多的落差，轻松摇晃着身体，缓缓道。</p>
“不过很遗憾，我可能要先离开了，我这一次来，就是和你告别的。”</p>
“……”</p>
陈秋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拢，走到了苏玥的身边，轻声嗯了一声。</p>
两人谁都没有说挽留的话。</p>
毕竟他们都很清楚。</p>
苏玥她是不可能留下的。</p>
她被世界第一的单簧管女王收为了学生，前途一片光明，她也能在欧洲肆意地吹着她最喜欢的音乐。</p>
而陈秋这边的乐团还在草创阶段，他也不可能为了苏玥或者为了其他的什么，放下手中的乐团跑到欧洲去。</p>
就算陈秋去欧洲，他也是带着自己手下的乐团打上欧洲，而不是作为一名学生去欧洲学习。</p>
陈秋他基本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他之前甚至都已经来到了柏林爱乐二团的指挥助理位置上了。</p>
继续去欧洲学习，除了重走一遍之前所学的东西外，他什么都获得不了。</p>
陈秋在指挥的过程中愈发清楚一点。</p>
指挥是用演出养出来的，而不是学出来的。</p>
你指挥的越多，对于乐团的掌控越强，那么你的指挥实力也会越高。</p>
因此，两人便仅仅只是在舞台的边缘站立，看着音乐厅内的一切，谁都没有说话。</p>
之前的演出和排练的场景似乎又在此刻重现。</p>
音乐厅内一片平静。</p>
过了好一会儿，陈秋才笑着开口道。</p>
“那么，祝你一切顺利，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虽然我在欧洲没啥门路，但是用德语骂人投诉的事情我老擅长了，特别是骂DB，我能不停地骂他们半个多小时！”</p>
“嗯，多谢，我……”</p>
苏玥犹豫片刻，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勋章，将其递给陈秋，轻声道。</p>
“这个，还你。”</p>
是和声交响乐团的勋章，也是之前陈秋依次交给各声部首席的银边勋章。</p>
很明显，这枚勋章经过了尽心保养，上面光滑的甚至能反射头顶灯光所散发的光线。</p>
看着苏玥手中的勋章，陈秋只是摇头，笑着道。</p>
“不用了，这个就当是留个纪念吧，作为你曾经作为和声交响乐团的首席，带着乐团走到九校联赛第一的纪念。”</p>
说罢，陈秋往前一踏，脚步踏空，从舞台上一跃而下，立于观众席最前方，随后转身，对着苏玥伸手道。</p>
“来吧，从这边去江东国际机场还要好一会儿，我送你出去。”</p>
“嗯……”</p>
苏玥点头，蹲下身子，握住陈秋伸过来的手，轻微一跃，从舞台上跳下。</p>
苏玥的身体很轻，</p>
在她从舞台上跳下的时候，陈秋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多少重量。</p>
甚至她落地的时候，都如同猫咪一般，优雅且自然地往前轻走两步，卸去一跃而下所带来的冲击力。</p>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陈秋，犹豫了片刻后，将自己的手从陈秋的手中松开，轻轻点头道。</p>
“多谢。”</p>
“不客气。”</p>
陈秋咧嘴一笑，带着向着音乐厅入口的方向走去。</p>
这是平常大家排练入场的地方，就连苏玥之前来乐团也是从这边走上舞台的。</p>
因此这条大约二三十米的路，两人非常熟悉。</p>
路上很是沉默，这份沉默一直到陈秋将苏玥送到音乐厅门口后，才逐渐消散。</p>
陈秋立在原地，对着苏玥笑着道。</p>
“那么我就不继续送你了，祝你在吕贝克学习一切顺利，有空常回来看看，我和和声交响乐团会一直在这边，如果你毕业了，想回乐团了，也可以回来继续找我，乐团的大门一直为你打开，甚至是单簧管首席的位置，也同样如此。”</p>
苏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定住，转头看向陈秋，没有丝毫分离。</p>
她的眼神让陈秋不由得一愣，迟疑道。</p>
“额，怎么了吗？还有什么事吗？”</p>
“不，没事……”</p>
苏玥摇头。</p>
她抬头看向头顶已经开始逐渐西斜的阳光，以及门前的车水马龙。</p>
心中的情绪在逐渐沸腾。</p>
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乐团的场景，想到了自己跟着陈秋进行偶尔的几次排练，还有演出的场景。</p>
想到演出结束后，大家的欢笑，观众的掌声。</p>
想到了陈秋让她单独起身，接受舞台下观众的敬意。</p>
虽然只有短短一年多，但是这一年多，似乎经历了许多许多。</p>
她真的很喜欢陈秋所带领的和声交响乐团，以及……</p>
苏玥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猛地转身，用力抱住陈秋。</p>
苏玥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陈秋有点不知所措，双手连忙举起，牙齿打颤道。</p>
“苏玥，你……”</p>
沉默。</p>
周围的一切路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眼睛一亮，掏出手机准备开始记录美好生活。</p>
而陈秋则是满脸通红，不知道自己是先抱一下苏玥，还是先把周围的路人赶跑。</p>
不过还好。</p>
苏玥并没有一直抱着他。</p>
仅仅只是沉默了数十秒后，苏玥这才在陈秋的怀中，闷闷地开口道。</p>
“多谢，还有……再见。”</p>
很简短的几句话，但是似乎蕴含着完全不一样的感情。</p>
苏玥从陈秋的怀中抬起头，抬起头看向有些害羞的陈秋，轻轻一笑，将陈秋松开。</p>
就如同只是朋友之间离别的拥抱一般。</p>
在陈秋的视线下，她往后退了两步，对着自己微笑着轻轻摆手后，便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踏步离去。</p>
正如同她加入乐团的时候一样。</p>
她的离去，也是这么清风拂过，只留片刻搔痒。</p>
周边马路人流拥挤。</p>
苏玥离去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p>
那群路人见到没了乐子，也不由得将手机收起，继续他们前进的步伐。</p>
一切似乎和之前一样，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p>
只有胸前残存的暖意，证明了刚刚发生的一切。</p>
陈秋摸了摸自己胸前刚刚被苏玥拥抱过的地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p>
他用另外一只手擦了擦台阶上的灰尘，啪嗒一声坐在台阶上，看着那门前的人潮涌动，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吐出，只留一声长叹。</p>
“这都是什么事啊……”</p>
在音乐厅不远处的角落里，黄歆躲在芮佳身后，下巴抵靠在芮佳脑袋上，一动不动。</p>
两人回忆起看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p>
瞳孔地震。</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