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她听完后，都甚至怀疑陈秋是不是一个外星人，或者一位几百岁的老者。</p>
否则陈秋怎么可能带着乐团演奏出如此有哲理性质的乐章。</p>
贝七第二乐章，他所体现的不是乐观、有朝气的舞蹈形象，而是送葬的行列。</p>
这是贝多芬对死和厄运的思考，这也是第七交响曲中最迷人的乐章。</p>
在这部交响曲的首次演出中，这个乐章就被听众要求重演。</p>
要知道，绝大多数受人欢迎的作品，都是一些相对而言较快的作品。</p>
那些相对而言较慢的作品，特别是对于那些慢板乐章来说，能够被人要求重演，这几乎是最高荣誉。</p>
那么这一次，陈秋将会如何去演奏呢？</p>
因此，她看向陈秋，等待着陈秋给众人的第二次震撼。</p>
一次不同于之前明显轻快活跃舞蹈的，一次带有忧愁悲伤痛苦迟疑情绪的，第二次震撼！</p>
在她的视线之下，陈秋稍微吐出一口气，将自己面前的乐谱翻页而过。</p>
贝七第二乐章啊。</p>
陈秋闭上眼睛，思考着音乐的表达。</p>
这和命运交响曲类似，是一首有很多很多优秀版本的乐章。</p>
并且这一首乐章同样被用在很多的电影配乐之中。</p>
《国王的演讲》《X战警》《神秘代码》《西部世界》《坠入》等……</p>
他与第一乐章不同，他象征的并不是生机，而是死亡。</p>
然而在这死亡之中，心脏所代表的音乐脉搏，依旧需要在乐团的低音声部缓缓跳动。</p>
因此，陈秋将他的视线看向芮佳。</p>
虽然芮佳并不是主奏部分，甚至整个低音声部相比较乐团而言，都不是那么的显眼。</p>
但是，他们却是这第二乐章的灵魂所在。</p>
他们是在给乐团增色的。</p>
如果没有他们低音的存在，那么整个乐团将会死气沉沉，一点力量都没有，彻底步入毁灭之中。</p>
那么，芮佳她能担当起整个低音声部的重任，支撑起整个乐团吗？</p>
陈秋看向芮佳，而芮佳的视线也在这个时候看向陈秋。</p>
她很明显没有想到陈秋居然会在演出开始之前盯着自己看，一时间有点慌神，思考自己是不是第一乐章做错了什么东西，让陈秋不满了。</p>
不过很快，她便安下心来。</p>
陈秋的视线之中没有任何的指责以及批评，他就只是用平静的眼神递给她一个询问。</p>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芮佳知道，陈秋是在问她能不能将乐团支撑起。</p>
作为一名刚刚大二的新人，从之前大四的学长手中越过大三，接过低音提琴声部首席的重任，芮佳其实还是有点心虚的。</p>
毕竟还有一两位大三的学长在那边。</p>
不过知道这个是那位胖胖的原首席的提议，低音提琴组讨论，再加上陈秋等人的支持后，芮佳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来，不再担心自己这个算不算夺权篡位，名不正言不顺之类的事情。</p>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身为一位大二学妹就莫名其妙加入首席组，为了不被其他首席给比下去，特别是秦弦他们。</p>
这也就是芮佳更加压缩自己的时间，帮助低音声部重建，推动低音声部大一新生尽快跟上乐团的主要原因。</p>
和秦弦他们不同。</p>
秦弦他们声部的大一新生基本上都是放给赵梓潼去管，让赵梓潼作为指挥助理去调整，他们主要负责大二大三乃至于部分大四老生的演出。</p>
芮佳则是会演出结束后，跟着赵梓潼一起，带着低音声部的新生去练习。</p>
偶尔也会帮助一些其他乐器的人，从低音方向去考虑，让他们更好地融入乐团。</p>
这也让她很快在大一新生之中有了一点点的声望。</p>
对于大一新生而言，她更像是一位虽然小巧，但是很让人安心的小学姐，而并非是乐团首席。</p>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芮佳除了担任低音提琴首席外，她算是支撑起大一新生的精神领袖。</p>
而作为精神领袖的芮佳，看到陈秋递过来的眼神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便对着陈秋用力点头，没有任何犹豫。</p>
她一直在乐团里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就是为了这一刻。</p>
就是为了能够让陈秋等人，放心地将乐团低音声部交给自己。</p>
之前第一乐章的时候，最为核心的部分交给了秦弦那些大佬，自己只是和平常一样，作为低音补充着一些细节。</p>
现在自己要成为核心了，要成为支撑起乐团灵魂的人物了。</p>
自己，必然不会放弃！</p>
看着芮佳逐渐燃烧起来的眼神，陈秋不由得轻轻一笑，将视线收回。</p>
既然芮佳没有问题，那么自己也不会有任何问题。</p>
贝多芬第七交响曲，第二乐章。</p>
就从现在开始吧。</p>
陈秋的手臂抬起，将手中的指挥棒举高。</p>
飒……</p>
原本还略微有些嘈杂的音乐厅，在此刻便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声音。</p>
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p>
所有人都已经做好准备，等待着演出的开始。</p>
陈秋的视线与乐团中所有人相互接触，与他们碰撞后，嘴角不由得略微扬起，将手中的指挥棒略微落下。</p>
第二乐章，a小调，小快板。</p>
虽然标记为小快板，但是速度绝对算不上快板的一个乐章。</p>
而这样的乐章开头，则是木管与圆号的齐鸣。</p>
陈秋的手指落下，他的视线与远处的苏玥相互接触。</p>
苏玥目光平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中的单簧管拿起，缓缓吹响。</p>
柔和且平静的旋律在她的带领之下，从乐团之中缓缓走出。</p>
铺垫出整体的情绪。</p>
而在这情绪之下，陈秋的手中指挥棒轻微颤抖。</p>
中提琴作为主奏乐器，在低音提琴以及大提琴的衬托下，将音乐声构响。</p>
芮佳在此刻的目光变得锐利。</p>
她与乐团内所有的低音提琴视线相互接触，略微点头后，将自己手中的琴弦给拉动。</p>
嗡。</p>
嗡。</p>
嗡。</p>
低音提琴的声音并不明显，就这么平静地隐藏在音乐之下。</p>
在舞台上，吴明带领的中提琴，以及赵锡所带领的第二小提琴开始进行对位演出。</p>
他们将音乐之中表达相互碰撞，交错，对立，融合。</p>
将之前苏玥所带领木管声部所演奏出的那股悲伤推动。</p>
将音乐的情绪一步一步地向着死亡推进。</p>
就如同葬礼那天，一步一步向着墓地走去的步伐。</p>
音乐之中的情绪似乎愈发痛苦，悲伤。</p>
中提琴与大提琴交织，与第二小提琴交织。</p>
虽然你不说，没有人知道这个是中提琴，但是中提琴的存在感从来没有这么高过。</p>
他们的声音在乐团之中如同男中音一般，沉稳地推动着音乐的前进。</p>
他们是礼兵，是葬礼的护卫队。</p>
他们在护送着葬礼的前进。</p>
似乎一切都在步入终焉。</p>
然而……</p>
在他们的音乐之后，芮佳将她的脑袋抬起，注视着面前的众人，格外坚毅地将手中大提琴拉动。</p>
她是最后的壁垒，是第二乐章之中不断跳动的心脏。</p>
是维持这一首关于生死的作品中，作为生命的，最后底线。</p>
她是这一首作品的高光。</p>
即便可能对于很多人而言，他们并不会注意低音提琴的存在，就和流行乐队里的贝斯一样。</p>
但是，缺了她，以及她身后的低音提琴们，音乐将会彻底生死失衡。</p>
所以！</p>
芮佳手中的粗壮琴弦颤抖，带来低沉的活力，铺在乐团之下。</p>
以，【和声】之名！</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