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色,我沉默了一会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半年里头,我应该把别人一辈子会掉的坑都掉完了,不知不觉就被人推进去的,被人推到坑边别无选择跳进去的,看清楚坑深之后,主动跳进去的这段经历很艰辛,有苦难言,但反过来,也给了我一种比别人要敏锐许多的直觉。
比如,短暂的思考过后,我基本可以肯定,这孟江南的突然心脏病发,指定是因为第二种可能,他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或者是见过我的脸,我的模样,我的照片,因此才会在仔细地打量我之后,激动到差点儿上地府找黑白无常报道。
这样想着,我给老窦打了个电话,把大概情况又跟他了一,明天之行具体能不能如计划进行,还得看孟江南这老头子,争不争气了。
回来之后,清游便跟老妖呆在611里,锁着门,也不知在些什么。我洗漱的时候出去看了一眼,门关着,走廊里寂静无声,但在我的灵觉里,对面房间悠悠地停着两个魂魄,可是魂魄波动却感应不到。
因为我跟强子现在,基本上算是已经完全融入到了他们这个圈子里了,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议事很少会背着我们了,或者背着我了。可是这一次,清游跑到六楼来,还锁了门跟老妖两个在里头,到底是在些什么呢?
我挺想知道,但站门口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十一点出头,柳晨风照例来找了我。只是今天他来去匆匆,过来看了我一眼,居高临下地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转身飘着离开了,甚至连赵茵茵都没有提及。这让我觉得他现在过来,似乎目的比之前更单纯一些,单纯到大老远的跑过来,就只为了确定我是否还在这里一样。
这让我以前隐隐约约被人监视的感觉,又清晰了几分。
孟江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被老妖用拐杖砸门叫醒的时候,还是盘膝五心朝天打坐的姿势。强子去开了门,老妖进来简单地了一句催促的话后,便先去了七楼。
我拖着麻木的腿从床上下来,一边努力往厕所挪着,一边用刚刚恢复转动的脑袋琢磨,这昨天孟江南可是因为看着我才心脏病发的,他这还没过危险期我就去探病,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不去又不行,要给他续命,我总得过去问清楚生辰八字之类的,并且得确认他到底要多少抓鬼积分卖了分的钱也算是巨款了,他又怎么给我。
想来想去,各方面都考虑一番之后,我还是同强子去了七楼。
孟江南的保镖分出来了一个守在电梯正门口,门刚缓缓打开,我跟强子便瞅着了这么个穿着西装带墨镜站得倍直的男人。墨镜从外看是不透光的,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来推断的话,他此刻应该是在瞪着我。
有些尴尬的是,大抵是因为他们昨天出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打扮,又都带着墨镜,以至于在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的脸盲症在此时犯得很彻底。我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能判断出来他到底是昨天里的哪一个。
“跟我来吧。”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没有一点儿情绪波动,并且着,他转身便往孟江南住着的重症监护室走。
七楼,我是比他要熟悉的,所以我走着,注意力全都在灵觉里头。
刚才,走到六楼电梯口的时候,我用灵力刺激了灵觉,这是我想出来的折中办法。七楼是得去的,为了避免孟江南直接看着我受刺激,我琢磨着先从灵觉里头感应一番他的情绪变化,如果足够稳定或者没有太多负面情绪,想来我去见了他,也是没太大问题的。
毕竟,于他而言,这一次如果从我这儿买不着抓鬼积分,就算心脏病治好了,那也是离死不远。
要知道,一个身家千万甚至上亿的人模模糊糊知道自己的阳寿大限,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这种情况比不知道,或者准确知道,都要恐怖得多。尤其是,这个大限马上就要来了,而他自己确定不了到底是哪一天。
还有,不是有句话得好么,人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就是马上就要死了,挣了大把大把的钱还没花。虽然不确定孟江南的钱是不是还没花,但他是有多不想死从他这到处跑着买抓鬼积分,便能看出来了。
这两方面结合起来一想,我心里顿时安定了几分。
黑衣保镖带着我们走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前,四个保镖像昨天晚上那样笔直地站着,挡着重症监护室的加厚防菌门。我的灵觉感应中,监护室里头有三个魂魄,两个人,一个妖仙,这会儿,俩个属于人的魂魄以及情绪波动,都在正常范围内。
“进去吧。”黑衣保镖挥挥手,示意挡着门的四个把门露出来,接着又扭头继续跟我们道:“进去之后,麻烦你们尽量别刺激他。”
“”
我顿时无语,只觉得额角挂了三根黑线。我很想摸着良心跟他,昨天我也没刺激你家财神爷,他只看了我的脸就犯病了,难不成,你是想我这会儿进去时,弄个黑布把头罩住还是怎么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