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我带人来了。”不知事的小丫头带着三个侍女匆匆赶来,未近凉亭就开始着急的嚷嚷,全然不知凉亭里以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文锦没再跟天锦说话,却感觉到自己已落败到深渊的边境。
她颤抖的伸出手交给了侍女们,咬了咬牙站起。没有说话,一步一步的踩着血印往回走。
天锦看着她的背影,坠地长拖裙上绣着牡丹盛开、翠鸟环绕。鲜红的血液将牡丹衬得更加妖艳。这本该是奢华尊贵的背影,此刻就像破碎镜面里的倒映,崩塌而虚无。然而即便如此,依然可以透过精致的细节,让人想象到她曾经的意态张扬。
“文锦。”天锦忽然唤了一声,对着姐姐很可能一去不返的背影愤恨道,“你一直都沉静在自己的傲慢里,你从来就没体会过我的痛苦。”
背景只是略停顿了一下,文锦没有说话,忍着剧痛在侍女们的搀扶下离开了。
是的,她就是位傲慢的公主殿下。
她一出生就集万般尊贵于一身,花团簇拥下成长。皇室的气氛将她塑造得聪慧灵敏、姿态盈盈,天生的国色天香更是让她成为万中无一的美玉琦葩。
她从来就是眼高于顶、目无旁人的。也以为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谁料一朝国破,从天上坠入凡尘,在泥泞中被人玩弄。
她承认了自己不似从前般高洁,但她的内心依然保持了那份自恃清高。
她恨天锦淝水之战的错误判断,她更恨阿裕选择的人不是自己。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服过软,哪怕是命运,她更不曾真正向天锦低下过头颅。
“公主。”
出神时,站在台阶下的朱瑾轻呼了一声,做了请的动作。
不远处,春霜已经丢了两块擦地布在地上,冷静的将尚有余温的血液擦拭干净。
天锦跨过姐姐的血液走下台阶,走出凉亭的阴影,缓缓迎入阳光下。
不知是太阳的光芒不够炽热,还是伴着血液的寒气太重,天锦迎着阳光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她在锦园里久久的站着,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走,她甚至能听到另一个方向出来文锦或疼痛哀嚎或绝望嘶吼的声音。
“锦儿。”沉着又亲切的声音忽然响起。
失神的天锦心头一惊,迅凝聚思绪,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男人。
“在想什么了?”刘裕看着天锦神色凝重,以为她又到了那些不幸的事,故意在她面前扬起了笑容,又握住她的双臂,以宽她心。
天锦几乎是瞬间将自己从文锦的情绪里抽出来,转而低沉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刘裕见她神色责备,一时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
“你杀了刘劳之!”
刘裕心头一顿,松开了握着妻子的手,面色肃穆凝重,“我曾经向我死去的兄弟过誓,所欠的必然有所还。我可以原谅一个人因为害怕而逃离战场,但绝不能容忍战场上行背叛之事,得苟且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