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长庭笑了起来,道:“爹爹眼里,阿棠每一样都很好,可惜阿棠今日钻了牛角尖,总拘泥于技艺高低。”
池棠面露歉意:“我不是故意要跟爹爹抬杠,只是突然觉得……觉得……”
她苦思了一会儿,叹道:“突然觉得别人会注意到我,都只是因为我是爹爹的女儿。”
“哦?”池长庭若有所思,“别人是指谁?”
池棠掰着手指数:“燕国夫人啊,是因为爹爹的请求才教导我;颜先生,是因为爹爹的缘故才帮我;衫衫也是因为爹爹的关系才认识一起玩的;就连秦归,都是因为忌惮爹爹才对付我——”长叹一声,“好的坏的,都不是因为我自己,都是冲着爹爹来的,那我到底算什么呢?”
秦归勾引她,是因为她是池长庭之女;萧琢假意表白时选中她,是因为她是池长庭之女;太子殿下对她好,也是因为她是池长庭之女——
她从前一直都是以自己是池长庭之女为荣,不知怎么,这次钻了牛角尖怎么也钻不出来。
“可是爹爹不这么想——”池长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爹爹算是少年成名,没有借过谁的光,风光是风光了,可也没什么意思;后来娶了你娘,便以我是唐菀之夫为荣,人生一下子有了目标,为她读书,为她科举,为她做官,为她汲汲营营,却觉得无比快活——”
“你娘走后,我又觉得没意思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到看到你受了伤……”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到她的左肩。
八年前,从左侧颈到左肩背,小小的女孩儿被烫得几乎半身血泡。
他早早地娶了妻,却没有保护好妻子;早早地生了女儿,又没有保护好女儿。
“你说你只是池长庭之女,其实爹爹才只是池棠之父,爹爹有了阿棠,才去做吴县的县令,去做吴郡的太守,去做平叛的功臣,去做兵部的侍郎……”
笑着抹去她脸上的泪。
“你说别人接近你都是因为你是池长庭之女,这也没错,这世上原本知己难逢,我们不必强求,阿珍认命,我们不认,我们阿棠一定会遇到一个心里只有你的良人!”
池棠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爹爹,那二姐姐和任二郎的婚事……”
池长庭冷笑道:“任家伏低做小了几句,你伯父伯母也动摇了,随他们去吧,人各有志!”
池棠不甘心:“爹爹,任二郎那个一见钟情……你还是安排下呗?”
万一任二郎是认真地见异思迁呢?她记得让任二郎变心的那位姑娘出身也不错来着?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池长庭随口就应了下来。
见女儿情绪似乎正常了,池长庭心中大定,说起了正事:“昨夜东宫宴上,梁王邀请我们父女今日赴梁王府饮宴,我已经应下了,你准备准备,就穿那件火狐裘,里头穿……”
池长庭很是仔细地帮她整身行头都指定好了,又絮絮叮嘱了许多,最后道:“梁王邀我们赴宴,是怀着善意的,我们同梁王府的恩怨算一笔勾销了,以后李姝不会明着欺负你,但她这人心性恶毒,你还是要小心些,不要离了青衣——”说到这里,面色若有不甘,“爹爹当年就是因为成亲太早,年轻不懂事,才留下许多憾事,你要引以为戒,晚几年成亲,更要寻个稳重的夫婿才是!”
池棠喏喏应下,见他嘱咐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今天太子殿下会来吗?”
池慈父的脸色顿时一冷:“不会!今天继续三司会审姚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