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由一齐望向玉凌,期盼着他的回答。
周盛大概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想来是道灵族已经穷途末路,所以用空间道法人为地割裂了一大片虚空,想要暂时阻拦北盟的攻势,赢得喘息之机。
所以才有了眼前的紧急会议。
“这件事也好解决,明日我自会给诸位一个答复。”玉凌平淡地说着,目光却放在周盛身上。
紫尘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柔声道:“周盛现在来找你,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先忙你的吧,我们这边再商量些别的事。”
“好,那我先行一步。”
玉凌对众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走出了屋子。
周盛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里没人了。”
玉凌带着他来到了营地外的一片荒坡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营地里闪闪烁烁的灯火,依稀还有鼎沸的人声。
“嗯。”
周盛将手伸出宽大的黑袍,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面银白色的精致罗盘,和一方明黄色的古朴大印。
“空间道衍罗盘?”玉凌先接过了第一样东西,随后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又道:“这是……华域域主印?”
“这是你目前所需要的,至于域主印……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归还给束瑾叶。”周盛道。
玉凌并没有过多意外的神色,收好这两样东西,他望向营地里的灯火,平静地道:“这就是你最后的使命?”
他转过身凝视着周盛,缓缓道:“寅末。”
玉凌的目光平静得毫无波澜,但对周盛来说,却瞬间有如千刀万剐般疼痛。
寅末,一天之中最深沉、最黑暗的时刻,也是西联中隐藏得最深的一位内奸。
若非如此,登云星绝无可能在短短一年后就暴露出来。
“对不起……我本该早点来找你的……”
周盛苦涩地道:“只是……该从何说起呢?”
他也望着眼前千千万万的灯火,喃喃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若早就猜到,便不会让你留在登云星,更不会让你留在西联。”
玉凌的语气仍然很平静:“直至你来到会场的前一分前一秒,我也仍然不愿下定这个结论。”
“但最迟在剿灭孤星的时候,你就猜到了我的身份,否则也不会让虞夏朗给我发那样一句话。”周盛低声道。
“准确说,登云星的事情结束后没多久,我就基本锁定了你,那时的我很难说是什么心情,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玉凌道。
“是啊……毕竟可供怀疑的人选就那么多,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衍星殿殿主都并未再联系过我,我也以为我很快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周盛神色复杂地望着玉凌:“这两年时间对我来说就像是偷来的一样,我很多次都想找到你,了结一切因果,但又始终缺乏勇气……”
“呵,我还是太过懦弱,否则正常人又哪会选无用的龟壳诀呢?”周盛自嘲地道。
“是衍星殿殿主?我还以为是你背后是万法灵尊。”玉凌若有所思,“也对,他精通命理之学,在那三个人里,布局最多的理应是他。”
“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周盛忍不住问道。
“道灵灵皇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所以这枚空间道衍罗盘,也是他们让你送来的吧?他应该是最不希望耽误时间的人。”玉凌道。
“是,这是我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周盛抿了抿唇,他想象中的失望、痛恨、憎恶的情绪,都没有在玉凌身上出现,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宛如神灵的北盟盟主。
他甚至都不会质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他眼中的自己,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罢了,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轻易抹杀,所以才显得如此宽容和耐心吧。
不知为什么,周盛忽然感到有些悲凉,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因为命运。
“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你太极端,也太过偏激了。”玉凌负手而立,平淡地道。
“顺境的时候尚且看不出来,但逆境最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性。”
“对你而言,改变最大的,应当便是那次雪暮之旅。”
“当我在书院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从前那么开朗活泼的一个少年,却变得阴郁沉默,好似看谁都不值得信任。”
“也许,那个时候我多关注一下你的变化,多考虑一分你的感受,多给你一些正向的引导,你也不会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不是的……”周盛的眼前忽然有些模糊,他勉力地抑制着翻涌的情绪,崩紧的心神更加疼痛,“阿凌……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总觉得一切都是你的原因,明明是我……”
“但是说这些都迟了。”玉凌平静地道,“如今一切都已明了,你也不过是一枚受人摆布、身不由己的棋子罢了。”
“他们什么时候找上你的?应当也是你刚离开封灵星,来到外界的时候吧。”玉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