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颜家大小姐,就不再是皇泽寺坟包里埋着的那个了?”
听着他话语里有些讥诮之意,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淡淡道:“身死未必不好,至少能得一样——清静。”
“怎么,除了清静,就没有什么所求了?”
“只怕得来的,不是自己想要的。”
“……”
他微微蹙眉,看着我。
虽然门口厚重的帘子已经放下来了,但这个时候屋子里的气氛,却比外面风雪交加还要更冷。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你就真的狠心,让妙言在痊愈的时候,能认清周围的人的时候,也见不到自己的娘?”
我的心猛地一颤。
他说的,就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常晴不会骗我,那么今天早上,的确是在妙言难得清醒了一刻的时候,想要找娘的时候,正好素素带着她去了南宫离珠那里,她就迷迷糊糊的对着南宫离珠喊娘了,下一次,她清醒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对着谁……
就算知道是无心之举,但我也实在经不起,她再对着南宫离珠喊“娘”了。
我咬着牙:“你想怎么样?”
他抬头看着我,平静的说道:“你坐下来。”
“……”
我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坐在他的对面。
他对着我说道:“朕想你留下来……”
一听他这话,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正要开口拒绝,就听见他说道:“至少,过完这个年。”
“……”
刚刚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口。
他要我留下来,过个年……
裴元灏说完,又伸手抚摸了一下妙言的额头,他的手掌握着那杯热茶,现在大概也已经很暖了,妙言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然后平静的说道:“孩子离开我们这么久,长到这么大,除了在扬州那天,我们聚了一会儿,还没有时间能好好的在一起,朕想跟你和她,一起好好的过个年。”
“……”
“将来,就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平安年了。”
我原本还在他的话语中,回想起这些年来我们对女儿的亏欠,突然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的意思,从他的一项项国政,还有念深的话语中,我都已经很清楚了,仗是一定会打起来的,只是听他的口气,却似乎对还未开始的战局就并不乐观,这一点倒让我有些意外——不管怎么样,他现在还占据着中原至尊的宝座,民望也并不低,为什么会对战局持那样悲观的态度?
我不由的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
但他却似乎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只平静的看着我:“你意下如何?”
“……”
我一时有些语塞。
其实,这一次入宫,我几乎是抱着闯龙潭虎穴的心情进来的,而早上那一出,也的确是有杀身之祸,毕竟我跟南宫离珠的对抗,从来就没有赢过的时候,可现在裴元灏却摆出“既往不咎”的态度,平和的要求我留下来过一个年,这让我有些意外。
要留下来吗?
抛开其他的不说,他有一句话是对的——孩子离开我们太久了。
清醒也好,混沌也罢,我们的确欠她许多,其中一样,就是全家一起过一个平安团圆的年。
而且……
我的目光看向窗外,透着窗纸,能看到纷飞的雪花,我的心思也在这一刻有些缭乱。
妙言的病情一直没起色,为什么从这几天开始,会哭会笑,会喊娘了。
而一直被封锁的西郊的路,也是在最近打开的。
还有,钱嬷嬷和吴嬷嬷曾经谈起护国法师,也许当年的事,她们都知道一二。
许多疑惑的谜底,似乎都需要在这里解开。
想到这里,我轻轻的捏紧了拳头,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过一个年,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他一听,目光闪烁了一下:“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