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当年影子 (二合一)(1 / 2)

顺天贡院的龙门位置,出现了沉忆辰的身影,他此刻正冷若寒霜的朝着何闻道的方向走去。

之前由于贡院锁门的缘故,哪怕明远楼处于顺天贡院中轴线上能俯视局,沉忆辰也无法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随着龙门被大开,他把何闻道为民请命的一幕,片面不差的看在了眼中。

对于整个大明北方粮价飞涨的现状,沉忆辰并非不知情,甚至最早在年前时分,就跟商辂探讨过该如何赈灾济民,还一度为是否开京师以及通州粮仓,产生过意见分歧。

不过古人一句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沉忆辰现在入阁拜相身居高位,每日出入的都是京师最为繁华的官道跟皇城,哪怕在内阁中批阅到地方州府上疏,带来的冲击感远远不如身临其境。

好比当年沉忆辰出镇山东治水,看着运河遍布浮尸,看到百姓如同蝼蚁一般,被封锁在河畔等死,那种现实惨状带来的愤怒跟震撼,是上疏中的文字所不能比拟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时候的沉忆辰正式官职,一个区区正六品的詹事府中允。却在一腔义愤之下,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毅然决然的选择行诛王之事。

因为三省八府之地的八万苍生,需要有人替他们寻回一个公道!

现在的何闻道,让沉忆辰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吾道不孤!

“学生见过沉阁老!”

刹那间,顺天贡院的三千举子拱手拜倒一片,场面蔚为壮观。

这种被赶考士子礼遇的场面,沉忆辰不止经历过一次,不过当初是他以解元或者状元之尊,享受着身为魁首的待遇。而现在,他是一名单纯的上位者,是大明无数文人心中向往的目标!

见到沉忆辰一步步走过来,架住何闻道的五城兵马司官兵,慌忙把手给松开。相比较单纯的文臣身份,沉忆辰在“武功”上面的造诣,可以说超越了大明绝大多数武将。

京师不管是三大营,还是禁卫军,亦或者五城兵马司这种治安军,没有谁不知道沉忆辰的战功跟威名。

他们心中对于沉忆辰的畏惧,不仅仅是下级对上级,武将对文臣的那种惧怕,还带有敬仰跟崇拜!

“下官孟浪,还请沉中堂恕罪。”

下达命令的监察御史,他科道言官的身份哪怕面对绯袍大臣都不弱下风,偏偏见到沉忆辰后,不敢说出一丝反驳话语,直接俯首认错。

原因在于沉忆辰这些年狂妄名声在外,压根不鸟一般的上疏弹劾,偏偏惹出诸多事端后还能屹立不倒,平步青云。

想要得罪这尊大神,得首先考虑自己底子够不够硬,很明显驻京的这位监察御史,认为自己没那个实力。

“吾等文人,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为民请命何罪之有?”

“本官期望御史以此为戒,勿要再犯!”

沉忆辰的神情非常严肃,换作以往时刻估计他不会用这种犀利言语。

但这里是顺天贡院,在场有着三千举子,他们中有许多人来日将成为大明各地的父母官。沉忆辰这番话某种意义上,不是说给眼前监察御史听,而是说给在场的三千举子听。

“是,下官谨遵教诲。”

监察御史听到后不敢反驳,连忙点头称是。

告戒完后,沉忆辰这才转身拱手道:“见过大宗伯。”

名义上沉忆辰正三品的官衔,遇见加封太子太师的从一品胡濙,是要自称下官的。

不过明朝阁部之争已经趋于白热化,加封了殿阁大学士后,阁臣面对部臣就不可能再自称下官。否则阁臣大多数官衔不如六部尚书,以下级身份自处那内阁存在的意义何在,是六部的下属机构吗?

当然,官衔可以不论,长幼还是要遵守的,沉忆辰依旧主动先拱手行礼。

对于沉忆辰这时候才向自己行礼,胡濙脸上深情有些冷漠。

原因在于当着自己的面,沉忆辰先行训斥了一同前来释奠的监察御史,毫无疑问是没把自己这个礼部尚书给放在眼中。至于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胡濙相信以对方的圆滑跟谋略,恐怕还是前者居多。

“沉中堂客气,今日乃会试大比,可别耽误了开考的时辰,否则陛下怪罪下来无人担当的起。”

胡濙话中带着一丝隐隐警告意味,出风头可以,别把事情闹的太过。否则哪怕你沉忆辰有从龙之功,皇帝也不可能在科举这件关乎国本的事情上保下你。

听到胡濙这句话后,沉忆辰还没有什么表示,刚被放开的何闻道,就一脸急切的扑倒过来进言道:“沉阁老,京师城外很多百姓已经滴米未进,到了食树皮扒草根的地步,学生听闻山西陕西等地更是易子而食。”

“朝廷还不赈灾济民,不知还有多少苍生要遇难,与其在这里钻研圣贤之道,更应在走出去看看民间疾苦,这是您当年教导学生的道理啊!”

何闻道在京师各衙门为民请命的时候,其实想过找寻沉忆辰帮忙。可是相比较一般的朝廷大臣,成国公府这种豪门望族,想要拜访的投机客属实太多,这种没有丝毫交集的江浙士子,几乎没有登堂入室的可能性。

虽然已有两年未见,但沉忆辰当初的话语,就如同一盏明灯般始终指引着何闻道的前行。

他相信这个世间任何官员都有可能漠视民间疾苦,唯独沉忆辰不会!

有这么严重了吗?

沉忆辰听到之后也是感到震惊,他原本的预测是开春期间,粮食饥荒才会达到顶峰。毕竟这个时候种粮吃完,无法耕种的话就意味着来年颗粒无收,官绅地主此时才会出手,肆意的压迫剥削底层百姓,从而出现卖儿鬻女的惨状。

结果没有想到,进程比沉忆辰预料的还要快,看来各地州府上疏的灾情奏章中,依旧存在着避重就轻,粉饰太平的情况。

“沉中堂肩负会试总裁重任,赈灾济民之事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话语此事见缝插针的回了一句,看似是在帮沉忆辰推掉难事,实则是以退为进想要架住对方。

果然当他这话一处,年轻气盛的何闻道更急了,当即跪倒在地祈求道:“学生请命无门,只有跪求沉阁老,拯救北直隶的百姓苍生!”

说罢,何闻道重重的磕了下去,额头撞在顺天贡院的青石板上,瞬间鲜血就顺着脸颊流淌下去。

见到这一幕后的赶考士子,也是感到心中一腔热血上涌,很快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朝着沉忆辰深深鞠躬道:“学生陕西榆林举子赵金嘉,何兄所言句句属实,求沉阁老赈灾济民!”

“学生山东兖州府举子岑然,曾深受沉阁老出镇治水之恩,此等饥寒交迫之危,唯有沉阁老能济世安邦!”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有着无数举子,拱手朝着沉忆辰请命,不管他们是否认同沉忆辰的学术理念,乃至于他背弃上皇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