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目前来看警察占了上风,那几个没出现的绑匪估计已经被警方制住了,但这毕竟是对方的地盘,万一他们还有后招呢?必须得尽快离开才行,她不能做拖油瓶。
绑匪头子虽然勇,但在两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对敌之下,终于支撑不住了。乔晋渊护着余殊往外走,不过并没有走多远,毕竟他们都对地形不熟,之前刑警是凭着定位器才找到这里来的,贸然行动的话,万一跟刑警们走散了,可就糟糕了。
就在绑匪头子被林宏制服,正要上手铐的那一刻,厂房门口突然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这些人全部黑衣蒙面,手里都拿着长刀棍棒之类的凶器,迅速将他们围住。
对方起码有十几个人,林宏神色一变,喝道“怎么,你们想袭警吗?”
如果五个警察都在场,还有可能在强敌环伺中护着人质安全撤离——刑警们有配枪,但此时只有林队和柱子在,形势就变得很凶险。
对方领头的是个瘦高的男人,并没有被林宏吓到,冷冷地说“我们要的只是乔晋渊和余殊,如果你们识趣点,自己撤离,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警民一家亲。”
这就是不会退让的意思了。
林宏直起身,他放弃了铐绑匪头子的意图,将手铐当作武器,跟柱子一左一右,往乔余二人靠过去。
余殊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群人,再看看他们手中的武器,忍不住有些发抖。她从小安安稳稳地长大,隔壁的情杀案已经是她目睹过的最可怕的事情了,何曾经历过这种警匪片里才有的场景?
正在惊惶,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那手宽大、温热,从她背后一直绕到小腹,她下意识一动,背脊便贴上了对方滚烫的胸膛。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别怕,有我在。”
深陷歹徒的包围圈中,命运叵测,也许下一刻就是生命的尽头,原本需要专注,可余殊的思绪却忍不住飘远了。她想起十五岁那年,父母骤然去世,葬礼的时候,她没有理会那些想要安慰自己的宾客,独自一人缩在父母的墓碑后面,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起了噩梦,梦到父母都被怪兽吃了,怪兽还要来吃她,正是最可怕的时候,一双手倏然将她从梦中拽了出来,她一睁眼,便见到一双深邃的眸子。
当年,二十三岁的乔晋渊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轻声说“别怕,有我在。”
而此时,三十三岁的乔晋渊紧紧搂着她,那手修长而有力,他嘴里说着同样的话,连语气都没变,好像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而她只需要缩在他怀里即可。
那根长棍砸过来的时候,余殊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是感觉身子猛地被往左一带,跟着长棍砸在肉上的沉闷声便响了起来。她想回头看看乔晋渊是不是被砸中了,却被他紧紧箍住,只能转过一个很小的视角,见到他英俊的侧脸。
场面太混乱了,她一直被乔晋渊护在怀里,视角受限,看不大清战局。只是从周围人的呼喝来听,后来似乎又来了两个警察,四人护着他们在刀棍中艰难突围,除了余殊,其他人都受了伤。等他们冲出厂房的大门,发现外面竟然也有埋伏,混乱中,她和乔晋渊跟其他人走散了。
这周围全是废弃的厂房,一片连着一片,乔晋渊带着她躲在一堆不知道因何原因断成两截的预制板后面,听着追他们的歹徒从不远处跑过。她对遥平方言一知半解,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但从语气可以听出他们十分气急败坏。
她摒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发现。等脚步声逐渐远去,她还来不及喘口气,忽然有两滴温热的液体砸到了她的手上。她低头一看,是两滴鲜红的血滴。
“晋渊,你受伤了?”她低声惊呼。
“嘘——”乔晋渊立即制止。
她回头去看,发现他的肩膀上有一道口子,正在往下滴血。虽然滴的速度不是很快,但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险,他又是稀有血型,就算之后送医,遥平这种小县城也肯定没有充足的熊猫血储备。
“伤口必须包扎一下。”她一边说,一边左右瞅了瞅,发现他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已经卷边的水果刀——只能削苹果皮的那种真·水果刀。她把水果刀拿了过来,对着自己的衣襟下摆狠狠一划,她穿的是棉质的恤,原本想着割一条布下来,给乔晋渊裹伤口,谁知这刀太钝,这一下只是划了个印记而已。
她听到乔晋渊在自己头上闷闷地笑,冷哼一声,咬着牙使劲割,终于被她割下来一个长条。她丢下刀,转过身,一只手按上他的肩膀,比划了一下,看看怎么绑合适。余光瞟到乔晋渊竟然还在笑,她低声斥道“你笑什么?”
乔晋渊唇角上扬得更厉害了“你紧张我,我高兴,人高兴了就会笑。”
余殊已经比划好了地方,拿起布条,用力将他的伤口勒住,绕了一圈,打了个活扣系住。血渐渐从白色的布条上渗出来,但好歹没像先前那样流了。
歹徒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可他们也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不出去,余殊低声跟他商量“我们是往外跑向大路,还是继续深入厂房?”
半晌,乔晋渊才懒懒地答她“我就想呆在这里。”
余殊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乔晋渊握住她的手“余殊,我好想你。”声音低沉、缱绻。
余殊挣了挣,没挣脱,低骂“乔晋渊,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乔晋渊的神色忽而暗沉下去,把余殊的手举到唇边,吻了吻。余殊有点想打他,但他这只是受伤的手,她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得算了,别过头不理他。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呼吸可闻,余殊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涩涩的滋味,她说“晋渊,其实我们不应该开始的。”
不是说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错,但在没有互相了解的前提下,她仅凭一腔爱意就飞蛾扑火,而他则因为那份责任而接纳她,最后两败俱伤,这并不是一段值得留恋的感情。
乔晋渊的呼吸一滞。原本因着她对他的几分紧张和关切而舒展的心情,被这短短的句子无情地击碎,这话简直就是对他们婚姻的全盘否定,也是对他的全盘否定。
他低头苦笑了下,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怪得了谁呢?
“晋渊——”余殊还想再说什么,乔晋渊忽然神色一凝,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与此同时,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有人在用遥平方言高声交谈。
交谈的内容很简单,余殊听得懂,他们说的是“那两个人肯定还在这片区域,大家一起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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