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暂时看不到AMS进入太空的希望，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如果你这几天不是刚好在日内瓦，恐怕就要再过好长一阵儿才能见到我了！我和齐鲁大学的程教授约好了去他那里看散热元件的最新研究成果！顺便再回老家去看看！”丁肇中教授的老家在鲁省日照，去齐鲁大学的确是顺路。

丁肇中教授所说的程教授是华国国家重点基础研究发展计划（973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同时也是AMS项目热系统首席科学家；今年才四十出头，和别人比起来堪称年轻有为；他曾经在02年获得过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去年的国家科技表彰大会他也参加了，因此吕丘建算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程教授设计的硅微条轨迹探测器热控系统非常出色，我在去年曾经和他见过一面。”吕丘建去年虽然只和程教授匆匆聊过两句，但他超强的记忆里让他能够想起俩人对话的每一个细节。

“它在欧洲航天局进行的热真空测试中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温度稳定性。可以说没有硅微条轨迹探测器热控系统就没有阿尔法磁谱仪实验。”丁肇中赞同的说道，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你是在去年的华国科技表彰大会上见过他的么？”

“是啊，在大会结束后的晚宴上，经过高能所的陈所长介绍，我们聊了几句，可惜时间有些短，我当时还想向他请教AMS的一些事情都没有机会！”吕丘建略带遗憾的说道。

“那次你是领取了自然科学一等奖吧？”丁肇中和华国科学界的关系比较密切，而且华国科学技术表彰大会还没出过后世那个大漏子，名声未曾受损，所以他也知道一些主要获奖人的名字和成就，“当初我在米国就听说庞加莱猜想被一个华国人破解了！可惜那时候正忙，没能去普林斯顿拜访一下！”

“瑟斯顿教授和汉密尔顿教授等人的工作为我清除了障碍，我所做的只是轻轻推开那扇大门罢了！”吕丘建谦虚的说道。

“嗬嗬。”丁肇中这这吕丘建笑道，“你这次可是谦虚的近乎虚伪了啊！你别忘了我可也有数学学士的学位，说实话那时候我也曾对庞加莱猜想、费马大定理等世界性的难题产生过兴趣，可是尝试了几次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放弃了！”

“您要是研究数学的话，肯定也会是世界一流的数学家，不过却不一定能取得您如今的成绩！您的选择让世界上少了一位一流的数学家，却多了一位远超群伦的实验物理学家！整个物理届都会感激您那次抉择的！”吕丘建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玩笑过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丁肇中带着遗憾向吕丘建介绍着AMS进入太空之后所能发挥的作用，“李政道曾经对我说过‘暗物质是笼罩20世纪末和21世纪初现代物理学的最大乌云，它将预示着物理学的又一次革命。’而AMS就是驱走这片乌云的希望，因为太空中没有大气的阻碍、没有地球上那么多的干扰，所以我们能探测到比地球上多得多的宇宙射线，根据我的测算，AMS进入国家空间站之后，每年能采集到150亿到200亿个数据，大大多于过去100年科学家们所收集到的数据总和”

吕丘建静静的听着丁肇中的话，AMS的探测和LHC的探测是两种方式，用物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作对比的话，AMS的工作就好像是在沥青矿中提炼镭的居里夫人，他们都是通过大量的工作从已有的物质和信息中搜索自己的想要的东西；而LHC工作则更像是米国化学家、加州伯克利大学校长格伦-西奥多-西博格，他采用加速器驱动质子轰击铀靶的方法一共制备了9个新元素，这让他不仅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还被国际纯粹与应用化学联合会授予特别的荣誉——用他的名字命名元素周期表上106号元素钅喜，打破了不能以健在人姓名为化学元素命名的惯例，他和LHC一样都是选择自己制造出新的物质，然后再发现它！

这两种方法并不冲突，LHC能做到的事情AMS不一定能做到，而AMS也能解决许多LHC搞不定的问题！

话题周周转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俩人之前的气氛也恰到好处，吕丘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丁教授，我之前发给您的实验方案您看过了没有？不知道可否给我一些指点！”

“指点不敢当，就算是互相交流吧！”经过这段时间的探讨，丁肇中对吕丘建表现出来的实力非常赞赏，在心里把对吕丘建本就很高的评价又调高了几分，“我看完之后觉得可操作性极强，如果真的能够进行实施的话——当然这项计划也应该尽快进行实施，胡须会有让人喜出望外的结果；不过有些细节我还想问下你的想法！”

“但是CERN的大多数人仍然存有顾虑！”吕丘建心中感慨，说服CERN的高层同意自己的计划总比说服米国参众两院同意航天飞机装载AMS进入太空容易吧！

“科学是多数服从少数，只有少数人把多数人的观点推翻以后，科学才能向前进。因此，专家的评审并不是绝对有用的，因为专家是利用现有的知识，而科学的进展则是推翻现有的知识。”看来丁肇中这些日子没少经历和吕丘建同样的遭遇，感慨的说道；吕丘建面对的好歹是专家，沟通起来总比外行人容易些，自己和那些政客的交流才叫郁闷。

从他的语气中吕丘建竟然品味出些许壮烈，这种勇于坚持的精神值得所有有志于从事科学研究的人去学习。

感慨过后，吕丘建就丁肇中所关注的细节问题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解答，双方交流的时间远远超出预约的时间，但丁肇中却没有丝毫不满，把自己的日常一再延迟，最后更是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终于在夜深的时候满意的分别，并明言会对吕丘建的计划进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