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宝是真喝多了,我下楼的时候,他竟还比手画脚的要跟汤易接着喝。
    我上去照着后脑勺给了他一耳刮子,“喝个屁,赶紧滚后头睡觉去!”
    和汤易把他架进屋,见他躺在炕尾就打起了呼噜,我恨得直咬牙。
    这窦大胡子以前也没这么不着调啊,明知道是来办正事的,还这么山吃海喝。
    拢共这几个人,除了静海,有些事我也只能和他商量,这倒好,喝成这熊样,明天能不能起得来都两说。
    季雅云问我在楼上和狗叔他们说什么了。
    我说好歹也算打探到一点眉目,不过我答应狗叔,要帮他们把大白脸子的事给处理了。
    下午说跟她一屋睡,那是做给张旭看的,且不能真跟他一屋睡。
    潘颖的祖宗狄金莲也是不着调,你说她一个附身的死鬼,不光贪吃,还贪喝,比起窦大宝来好点,但也只是好那么一点。
    我隔着窗户往对面看了看,见都门户紧闭,就让季雅云她俩赶紧回屋睡觉,夜里头一定把门插好。
    两人回屋后,我想起一事,又再来到前边,问韦家嫂子要了一桶菜油。
    韦大拿就在旁边看着,也没问我要油干什么用。
    我心说这一趟可没白来,还没找到地方呢,就已经这么热闹了。看样子此地不光是闹大白脸子,这韦大拿指不定也有点什么猫腻。
    回到屋里,我问狄福生要来那个磁石钵盂,将菜油倒进去,又将三哥的狼鞭浸在里面。
    这法子是静海教的,老和尚说的清楚,虎骨哨变黑,并非是沾染了什么阴祟邪气,而是吸收了‘宝气’。这宝气可不是真正的宝气,而是显宝的征兆之气,也算一种特殊的晦气,想要狼鞭虎哨恢复以前的效用,必须得用菜油浸洗。
    也许是真不适应这冰包火的居住环境,夜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好容易有点迷糊,窦大宝一翻身,又炸起了呼噜。
    就这么翻来覆去,折腾到快后半夜才终于又来了一波睡意。就在似睡不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哭声。听上去,这声音就在屋里,而且就是从炕另一边传来的。
    这回我是真炸毛了,坐起身顺着声音一看,仨人都躺着呢,呜呜咽咽的哭声还在继续,是从炕头那边传来的。
    我火一下子消了大半,炕头睡的是狄福生,我冲谁发火都行,可唯独冲他发不起火来。
    换了是谁,刚死了老婆,还随身带着一家子人的骨灰,不得做梦哭醒?
    我心说得了,怎么都得睡会儿,要不然短了精气神,明天还逮什么大白脸子。
    心里这么想,我就想伸手拿炕尾的皮帽子把头蒙上。
    窦大宝从被弄回屋就躺在炕尾,我不舍得离开暖被窝,就只能越过他拿帽子。
    我抬起上半身,一只手从他身上越过去,正摸索帽子呢,猛不丁和他一照面,不禁吓了一跳。
    这货平躺在那儿,只有半张脸露在被子外头,这会儿他居然圆瞪着两只眼睛,正盯着我呢!
    “我去,你狗日的找死啊?一声不吭,想吓死老子?”我低声骂道。
    窦大宝就那么眼望着我,昏暗中俩眼珠子乱转,就是不吭气。
    我恼他没起子喝那么多酒,胡乱抓过衣服帽子的同时,照着他脑袋上就是狠狠一个脑奔儿。
    窦大宝疼的一呲牙,可仍然没发出任何声音,除了挤眉弄眼,身子连动都没动一下。
    屋里没点灯,可俩人离得太近,我还是看出了不对头。
    窦大宝可不是黑张飞,睁眼睡觉,他这是醒着呢。虽然没出声,可眼神中分明透着慌乱。可不像是因为挨打才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