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见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来,只简单指着城南道:“这一片都是良田,得益于香末山山中茂密林木,一年总也有些雨水。若说向遥城方向开垦,也不是不行,但边漠气候不好,初垦的田地没有足够的水灌溉,恐怕颗粒无收,有两个法子,一个是从香末山引水灌溉,另一个就是从一百多公里外引了江水过来……但后一种法子行不通。”
裴东明本来听的认真,结果她却道行不通,本就不抱希望,却见她手指直指城北郊,“戈壁滩广阔,此次退籍的兵士又不少,现如今又不怕再有兵祸,若能将荒漠戈壁变作了良田,倒不再怕土地不够。香末山常年积雪,若能引得香末山雪水灌溉,说不定行的通……”
男人眉头皱在了一处,似在认真思索,书香托腮望着他,一脸期翼:“其实夫君所说,百年来无人在北城郊垦田,那是因为百年战祸不断。如今……这个倒不足虑了……再说,无人做过不代表不能做……”话未说完,男人的眉头霍然松开,饭也顾不上吃了,立起身来在地下走了个来回,好似想通了一般,伸臂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举的高高,宛如举着一个小孩一般在地上转了一圈,将她放了下来,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说不定,香儿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匆匆丢下她跑了……
书香回来神来,房里哪还有男人的影子,她看着桌上刚被吃了一半的饭菜,恨不得像郭大嫂子那样凶悍的叉腰骂一句,想想又作罢。
她这里坐在灯下生闷气,气裴东明不顾惜身子,再忙的公事,饭吃了一半便跑了。兰萱在外见得裴东明出去了,小心进来将饭菜收到了厨房去,又打了水来侍候她洗漱。
书香边洗边暗暗发狠,看我今晚理不理你,不说一句话就跑了……
裴东明浑然不知自己在无意之中得罪了小媳妇儿,出了家门就直奔城守府,倒搅了罗四海与罗夫人的晚饭。
罗四海也是忙到现在才进家门,刚端了碗吃了个半饱,就听得裴东明来了,有急事求见,他朝罗夫人一笑:“这小子这会是报复我来了,报复我今儿把他从家里揪出来不能陪媳妇……”
到得外书房,裴东明已在小厮的带领下转了好几个圈圈,就好似他家椅子上有针坐不得一般。
罗四海见得他这般急,才知果然有事。
裴东明也不含糊,当下将书香提议的戈壁压沙垦荒之事讲了一遍,罗四海起先也有些迟疑,待裴东明细细讲来,不觉拍案大喜:“此事我看不是不可行!若真能成,你这几日倒也没白陪媳妇儿……”
这些日子他实在被垦荒这事闹的头疼,二人又都是急性子,既有了眉目,恨不得立时实施起来,只是天色已晚,倒不好去关外探察。罗四海心焦难耐,索性召了城中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来城守府商议此事。
席间众人听得这主意,有人踌躇,有人却大喜过望,连连赞叹:“裴大人这法子想前人不敢想,委实不错,只要戈壁滩土质适合耕种,将来站在城楼放眼望去,可不是万亩良田吗?”
众人想想那般盛景,不觉间都笑意满面。
边漠常年缺粮,军粮大部分靠朝廷从南方调度,若能解决这些退籍军士的温饱问题,不啻大功一件。
罗四海见得座中诸人笑颜尽绽,心头也是极为高兴,又问了司农的主事,尽快举荐响水城中务农好手,明日好前往关外查探土质。
燕檀等人今晚也位列其中,商议了半夜,当下计议明日裴东明便从军中抽调出五百人来,前往香末山探寻水源,以备戈壁土质适合耕种,好引雪水灌溉。
响水战后至今,有不少文武官员罹难,现下座中官员有不少是新上任的,比如响水同知主事等人。今夜是军方与府衙官员首次齐聚一堂,共商政事,也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这一夜裴东明回来的时候,书香已经抱着他的枕头睡着了,她将整个脸蛋贴着枕头,裴东明到得床边一瞧,差点笑出声来。她分明把他的枕头当作了他一般。
他俯□去,在她面上轻轻亲了一记,“真是个聪明的鬼丫头!”
书香朦胧之中觉得身边似有人躺了下来,她迷迷糊糊伸出胳膊,摸索着习惯性的圈住了他的腰,将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不多时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枕畔已空,兰萱端着洗脸水进来,见到她昏昧的样子,心中略有忐忑,但又不能不说。
“夫人,老爷今日一早就起身出去办事了,他说这两日说不准不回来,要夫人别挂心,按时吃饭睡觉。”
书香本来还想着今日能见到他,结果连影子也没见,拖过他的枕头来在上面狠狠砸了两下:“都说了陪我陪我……到底你的公事重要还是我重要啊?”砸完了意犹未尽的抬头准备再找个东西泄泄火,抬头就撞见兰萱惊恐的表情,顿时大窘,拉起被子就往里钻——被人瞧见她捶枕头撒气,真是丢脸死了!
她钻在被子里只感觉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都怨他!
本来以为他回来之后,两个人能够在一起腻些日子,哪知道这才几日,人就不见了……她摸着烧透的脸颊反省,最近好像越来越粘裴东明了……这个,难道是到了热恋期了?
成亲都两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神马的,她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至多,她只承认,肯定是他失踪这半年,吓坏了她,这才觉得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他!
事后兰萱偷偷将此事讲给秋芷听,秋芷捂着嘴偷笑了半天:“夫人跟老爷也太粘糊了些……”但凡老爷在家,他两个就没分开过,几乎时时刻刻在一处。
二人笑完了,又羡慕起来,这般恩爱的夫妻,实在难得,能嫁了给老爷,夫人真是好福气。
这日中午,书香正在后院继续翻种着菜园,苏阿妈在旁边坐着个小杌子与她闲聊,听得前院“咩咩……”几声,苏阿妈立时便站了起来:“我听着……我听着倒像谁家的羊儿……”
书香偷笑,定然是生儿听了她的指派买回来了,当下拉着阿妈的手阻止她去前院:“我没听到,阿妈你听错了吧?”
苏阿妈这些日子在家里都快闷出病来了,听到小羊羔的叫声,只觉得心头痒痒,不及出去,已听得秋芷声音响了起来:“生儿你胆子真大,竟然敢买了这东西回来,小心夫人打断你的腿……”
“夫人打不打断我的腿我不知道,我瞧着你再多嘴,夫人会撕烂你的嘴……”
“你……”
“还不去大门口守着,一会送小鸡的过来,小心没人开门……”
二人的争执声由远及近,小羊的叫声也到了近前,一眨眼,生儿便从月洞门里转了进来,牵着两只小羊羔,看个头也就一两个月,苏阿妈双目瞬间亮了起来,几步便跨了过去,瞧着倒比这些日子年轻了十来岁,她蹲下来,盯着两只小羊看了又看,伸出手来欢喜的摸着那两只小羊,半晌才想起来什么,转头去瞧书香。
书香拿着布巾子擦汗,笑的一脸馋样:“夫君说,他养伤的时候还喝到过阿妈挤的羊奶,可香了,我也想喝,就让生儿买了两只小羊来,还要劳烦阿妈操心了。”
苏阿妈眼眶都有些潮了,这孩子生怕她不自在,总是变着法的让她开心。她转身将这两只小羊仔细瞧了瞧,回头哭笑不得的瞧着书香:“这是两只小公羊……”产奶不是它们的职责啊。
“啊——”
书香顿时傻眼了,目光往生儿那里瞄。
生儿心里暗道:都是秋芷这乌鸦嘴,这下子夫人要打断他的腿了……当下吓的他扑嗵跪了下去,连连磕头。
书香连忙催促他起来:“跪什么跪,还不快起来……”尴尬的挠头:“……都是我,嘱咐他要挑好看的长的齐整的羊羔回来……”哪知道忽略了性别……
苏阿妈见她这模样,不由笑出来:“下次这种事,还是叫阿妈去瞧瞧。”又欢喜的去摸那两只小羊,又思忖从今往后这两只小羊要吃些什么,只觉一直以来来到大夏之后空落落的心都落到了实处。
稍晚一会,生儿在街上买的十只小鸡也被小商贩送了来,毛绒绒的小毛团叽叽渣渣叫的欢实,苏阿妈欢喜的都有些手足无措了:“香儿啊,这个阿妈可不会养……”
秋芷跟兰萱都欢喜的围着这些小东西瞧个不住,书香一只只拿起来瞧,一边安抚苏阿妈:“阿妈别急,这个我会养。”
生儿将剩下的银钱还给<B>38看書网</B>香从中数了十来个大钱赏他。
晚上苏阿爸从马市回来,听得苏阿妈念叨后院里那两只小羊,他瞧着老伴比往常高兴许多,心中对裴东明夫妇,尤其是书香更是欢喜几分,只觉这孩子说不出的懂事,暗暗盘算着以后要怎么样贴补他们夫妇两个。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继续日更……明天继续更……坐在年榜下面号啕大哭……为毛我就爬不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