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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吃力的提着一桶水从小溪边往住处走,累的直喘。
自从住到了香末山以后,郭大嫂子如鱼得水,平时有空会帮帮她跟罗夫人的忙,但赶上老郭头进山打猎,她如今不用带小妞子,居然也跟着去打猎,虽然次次空手而归,但挡不住她对这一爱好倾注的热情。
最后就剩下书香跟罗夫人准备晚饭,轮到没水,也只能书香去提水了。
她正走的吃力,只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手上重负一松,水桶已被人夺了去,慌忙去瞧,顿时惊呆了——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与她并肩而行的男子眉目疏朗俊美,可不是跟着左迁去了金沙关的燕檀吗?
燕檀自跟着左迁前往金沙关,上月忽接到圣旨,着左迁回师响水关,前几日左家父子已经聚集到了遥城,方才派了他前来与罗四海裴东明接头。
山下的暗哨恰认识他,得知他是从遥城前来,左迁已经回师,那暗哨便放了他上山,又指给了他裴东明与罗四海的居处,哪知道今日裴东明他们军粮不够,又跑到深山里去打猎,一路走过来,远远见得溪水边那弯腰提水的熟悉背影,虽然她穿着粗棉布军服,但那身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人还未到近前,心跳便不由得自己控制了。
“左将军接到了圣旨,回师打蛮夷,我便跟着回来了。”
男人的步子很大,但又小心的注意与她保持同行,于是瞧着便似轻轻松松提着个水桶玩儿一般。
书香羡慕的看着他,只觉他步履矫健,丝毫不曾因提着满满一桶水而吃力。
“响水城破的时候……我听说嫂子受伤了?”
燕檀先时到得遥城,特意往莲香她们的住处去过一趟,说起来是打听兄嫂安危,但方环已知响水军如今由裴东明调度,他自然是安然无恙的。
莲香与雁儿说起书香来,也是交口称赞:“……我们只当郭大嫂子是个厉害的,哪知道书香练了才几日,竟然也敢大着胆子上去跟蛮夷拼命……”
她两个露出个后怕的神色,仿佛当时凶险的一幕近在眼前。
“……也是多亏了郭大嫂子跟她,不然我们一院子人怕是都要落在蛮夷手上了……”
莲香向来疼她,又担忧道:“可惜她当时腿上被砍了一刀,流了好多血,那丫头倒一声不吭。听说香末山缺医少药,也不知道她腿上的刀伤长好了没?可惜她偏偏不肯跟我们来遥城,非得等她家夫君不可……”
燕檀回头就去了药铺。
书香一路兴致勃勃指点着回去的山路,略有几分遗憾:“都是我练的不够勤,力气又不够大,不然也不会被那蛮夷砍中了腿……”又将山中布防一一讲给燕檀听。
燕檀见她身着粗棉布男式军服,衣服太长太宽,拿草绳在腰间打个结,穿的虽不伦不类,小脸瘦成了巴掌大,但神情委实坦然从容,全无一丝拘谨,不知道为何,他只觉瞧见了她,便心中熨贴,怎么瞧怎么舒服。
她讲起杀敌经历,不过轻描淡写几句带过,与莲香她们讲的惊心动魄全然不同,仿佛全然不值一提,但他却能察知当时险状,心中几多怜惜思慕,反倒涌上一个傻念头,要是他一直能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又觉这念头太过痴妄,不觉一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盒子来,递了给她。
书香见他大老远回来居然还记得给自己带礼物,当时就乐了,毫不客气伸手接过,打开了盖子,里面是白色的膏子,放到鼻端也轻嗅,只觉一股药香沁人心脾,她正好最近手脸干燥,当下感激不已。
“山上又干又冷,二弟居然还能记得带一盒面脂来,真是多谢你了!”
她接过盒子之时,燕檀就瞧见了她手上的冻疮,心头一颤,只恨不得那冻疮长在自己身上。又暗恨自己来的时候思虑不周,竟然不知道替她备一副手套或者买个小小的暖炉。
他心头不知为何发虚,自然而然便撒了个谎:“这是贺家娘子托我带来的,说是你上次砍伤了腿,怕留疤,这药膏子是袪疤用的……”
书香笑着盖好了药盒,小心的握在手里,只觉上面犹有余温,想到这温度是燕檀怀里揣热的,倒生出一丝尴尬来,连忙岔开话题:“莲香姐姐也真是想的太多了,她再不捎一袋粮食回来,她家黑子就要被我给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