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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嫂子端起桌上小巧的酒盅一口饮尽了盅里的桃花酿,犹不尽兴,向风夫人请求:“这盅儿也有些小了,夫人可否赏我个大碗来吃?”
对面坐着的风夫人脸色顿时难看的紧。
这桃花酿价值千金也就罢了,最难得是边漠压根没有这酒,她跟着曾潜从江淮起程的时候总共也就带了三坛子,乃是民间酿酒方家专门酿来给女人补身子的,里面加了桃花瓣与许多珍贵药材,最是美容养颜,她带了来是专门留给自己吃的。
对面这酒客今儿并非请的正主儿,不过一个陪客,这一会功夫,半坛子桃花酿已经下了肚,风夫人心疼的差点背过气去。
书香一边朝郭大嫂子使眼色,一边假意挟了一筷子菜放到郭大嫂子手边的小碟子里,笑意盈盈道:“大嫂子慢点儿喝,风夫人向来好客,肯定不会短了你酒吃的。你且先吃一筷子菜吧?”
郭大嫂子从丫环手里抢过酒坛子往新换的酒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酒,深嗅一息,只觉酒香带着花香,说不出的迷醉,端起碗来,咕嘟咕嘟几下,一碗桃花酿便下了肚。
“妹子你不知道,嫂子我在边城这么多年,烧刀子二锅头竹叶青什么的也喝过不少了,夫人这般稀罕的酒可从来没尝过。今儿托妹子的福,才有幸尝到了这等好酒。”
书香掩口一笑:“大嫂子谢错了,今儿理应谢谢风夫人才对!”
郭大嫂子又倒了半碗酒,举起酒碗来向风夫人致谢:“今儿多谢夫人的款待,多有叨扰了!”
“哪里哪里?!将军说两位久居边城,我若有空了务必要请了夫人们来吃酒聊天,也好一解烦闷。大嫂子豪爽,我倒从未曾见过酒量这般好的。”
一旁陪坐的怀香心中郁闷,一口银牙都险些咬碎,对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喉咙口硬是好像卡住了一样,一块金丝枣糕死活咽不下去。
请书香来将军府作客本来是曾潜一早就提出来的,怀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磨的书香同意了,当时讲的说辞是:“风夫人整日在府上闲极无聊,特别差遣了我来请妹妹去将军府作客。”
书香回头与裴东明商议,只道曾潜初来乍道,想着笼络人心,这才想让下属的家眷与风夫人走的近些。
“也不知这曾将军打的什么主意,不如夫人就做个前哨,前去打探一番?这任务有些艰巨,夫人也不知能否胜任?要不这样,再给夫人配个贴身侍卫如何?”
书香嗔他一眼:“难道校尉大人愿意效劳?”将军府内眷请客,岂能由得外男进入后宅?
裴东明摸摸她的脑袋:“你整日跟着个好身手的转悠,竟然不知道去求她的?”
“罗桃依?叫她一声师傅不过是我们瞎闹着玩儿的,你让四品城守府上千金给我做贴身护卫?”这男人近来难道忙疯了头脑有些不清楚了?
裴东明捏了她的鼻子一下,好意提醒:“郭大嫂子不止一把擀面杖神威无比,就是赤手空拳,罗大小姐那花拳绣腿恐怕也难抵挡……”
书香顿时如梦初醒。
怀香一得了书香答应赴将军府的消息,转头就告诉了曾潜。曾潜吩咐下来,务必要用最好的酒菜来招待她,最好是能够让她深切的体会出将军府与裴家物质上的巨大差异。
这一点,怀香尤为赞同。
“将军真是妙招。想来裴娘子跟着裴校尉,吃穿极尽简陋,哪里见识过将军府这般富丽堂皇之象?到时候不怕她不动心。”
曾潜以往看中良家妇女,这一招百试百灵,就算那妇人起先不动心,可是只要她丈夫动了心,被富贵迷了眼,双手将自家娘子奉上的都不知道有几多。
“到时候再送她些衣物钗环,务必精美,且看她动不动心。”
这种事情,风夫人见识过多次,当下准备款待的吃食,送的衣物钗环,都是极好的东西,甚直这桃花酿也是曾潜下令拿出来待客的。哪知道到了正日子,门房来报,裴娘子到了,风夫人带着怀香起身迎客,却看到书香身边跟着胖大的郭娘子,上前来便行礼,喜不自胜的模样:“早就想着前来拜访夫人,只是怕扰了夫人的清静。哪知道就得了夫人的邀请,我真是做梦也要笑醒了。”
风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应和,心道:我几时请过你这丑妇了?
怀香窥探风夫人的脸色,心头对郭大嫂子更添几分恶感。
书香带着郭大嫂子来也就算了,哪知道这二人浑然不会瞧人脸色,一行说话吃酒,全无顾忌,走的时候风夫人只得将原来准备的衣服钗环又备了一份给郭娘子,裴娘子却道:“今日席上吃过的点心实在精美,家中还有小儿,我想厚脸跟夫人讨一些回去。”
哪里能拿桌上吃剩的去打发人?
风夫人陪着笑唤厨下准备了两盒点心,连同衣服钗环送了出去,她二人满口子道谢,半点推辞惶恐都不曾有,打着酒嗝满意而去。
三坛子桃花酿,涓滴不剩。
风夫人气的回房便砸了一套官窑出的茶具,又生怕曾潜知道了发怒,当晚便托懒不肯出来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