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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形多少有些骇人。
书香向老太太与城守夫妇行了个礼,只含笑瞧着罗桃依不语。
罗桃依被她瞧的脸红,最终忍不住,粗声粗气叫道:“看什么看?”
书香告了个罪,寻了个离这一家子略远些的绣凳坦然坐了下来,抿嘴轻笑:“我瞧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在外面输了,哭着跑回家找爹娘。”
“咳!”罗城守老脸有些臊红,这小妇人牙尖嘴利。
罗夫人拿帕掩面,强忍笑意不语。
罗老太太一下下摸着炸了毛的小孙女儿的手,虽然瞧不清这裴娘子的真容,但听声音倒很是轻软和善。
丫环端了茶上来,书香揭了茶碗盖子来啜了一小口,又放回了身边的小几上,这才笑道:“我说的不是大小姐,是郭家三妞子,刚跟我争了几句,争不过就哭着跑回去寻郭大嫂子了,说是要她娘拿擀面杖来打我。不过大嫂子一向是个讲道理的,想来她不会真来打我的,大小姐说是吧?”
“谁要打你来着?”
罗桃依不服气的瞪着书香,她这般干干瘦瘦,还禁不住一鞭子,怎的就一点惧意没有呢?
“多谢大小姐与城守大人不罪之恩。”
书香就等着她这句话,忙立起身来,向着罗城守又行了一礼。
罗桃依气结。
她明明指的是郭大嫂子。
罗四海见爱女受挫,心头暗笑,总算有个人能教这无法无天的丫头撞墙了,但在女儿巴巴央告的眼神之下,他自然还是不能作视不管。
“桃依今日双手被扎成了个筛子,哭着跑回家,况本官又听说,这些日子她在裴娘子家吃了不少苦,裴娘子不妨跟本官说叨说叨。”
书香一脸吃惊的模样:“大人这是说哪里话?小妇人真心羡慕罗大小姐高堂健在,又将她捧在手心里,况罗大小姐一副热心热肠,小妇人怎会故意要大小姐吃苦?”
“这么说你是无意让她吃苦了?”
书香暗叹,这位罗城守倒真是步步紧逼啊。
“这原是因着府里大人与夫人爱女过甚,只当大小姐全然不通这些,大小姐这才在小妇人家里苦练厨艺女红,一片孝心,只盼能给大人与夫人一个惊喜,听说还要给老太太做个抹额……初次抓针,难免……”
老太太听到这话,顿时喜孜孜去摸孙女的脸蛋:“奶奶的乖孙女儿……”
罗桃依小脸涨的通红,自己一心苦练厨艺女红,只是为了讨好左迁这件事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讲出口了。
罗城守心中门儿清,这丫头突然之间转了性子去学这些,内中必有隐情,说不定是这位裴娘子用了激将的法子,若说桃依主动去学,他实难相信。但他一向宠女太过,此刻只是笑道:“这么说,爹爹今儿倒有口福了?还能吃到桃依做的饭了?”
罗桃依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厨艺,哭丧着脸举起手来:“爹爹你也太狠了,女儿的手还没好呢。”
“那就等你手好了再做吧,爹爹等得住。”
老太太担心的问:“到时候要不要把欧大夫叫到府上来候着?”
罗夫人不明白,“叫欧大夫过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桃依做的吃了会坏肚子,先把大夫叫到府上来候着嘛?”
“奶奶~~”罗桃依搂着老夫人的胳膊摇晃了几下,老太太吃受不住,连连讨饶:“你这个丫头,让人连句真话都不能说,奶奶知道了,到时候请欧大夫来只让他在外院候着,不让你知道就好了。”
罗桃依见一屋子的人都笑了,爹娘自不必说,连掩饰也懒得掩饰,笑的份外开怀,裴娘子低下头去,但肩膀微微耸动,连屋子里侍候着的丫环仆妇们都转过身去偷笑。
她首次认识到,原来裴娘子说的有些话全是大实话,一点也没骗她。
虽然她说的那些话很是难听。
罗城守见女儿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有所醒悟,心头暗喜。这丫头往日刁蛮,这一两年间他也渐渐察觉出了宠女太过,一想起她将来的婆家不知道能否接受这样性子的媳妇儿,就头疼万分。但罗桃依性子已经养成,再强行拗过来,他下不了手,于是就一直拖延了下去。
他三言两语便瞧出这小妇人智计百端,自家那个傻妞决非这小妇人的对手,但要他一个朝廷四品命官与个年纪不满双十的小妇人去计较,实在有碍身份。且瞧着桃依虽然哭归哭,对这小妇人倒真不是生气的模样,大约也只是输了不甘心,又是初次学作针线,手指被扎得厉害了回家来撒撒娇罢了。
“娘啊,儿子前面还有公事要忙,您且歇着吧?”
罗城守一起身,书香也跟着起身,罗夫人起身送了夫君出去,见夫君出得门来已是一脸的笑意,下巴朝里面轻点:“这位裴娘子怎么样?”
二人夫妇几十载,虽然罗城守房里也有几房小妾,但到底与发妻感情深厚,二人心意相通,皆是同样的心思。
罗夫人轻笑一声:“桃依也是该收收性子的时候了,这位裴娘子瞧着也是个稳重人。”
罗城守拍拍夫人的胳膊:“一切就有劳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