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语不留丝毫的余地,“我没有时间与你废话,那名中原的细作我给你一天时间,一日后她不断气,卿士樾发誓会让她死得很痛苦。”
说完,他不给蝉岳回话的时间,转身欲走。
蝉岳冲着他背影道:“丽珈现下如何了。”
卿士樾忽然停住了,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蝉岳。
“你心中可还有我们。”
蝉岳抬起头,这位番疆刀首座年纪比卿士樾大一些,脸上满是胡渣,就连耳边的碎发看起来都是刚强硬朗。
“小樾,你与丽珈一直都是我的亲人。”
也许是这一句亲人,让卿士樾的背影微微软了下来。
“寒霜草被毁,不过我探听到另外一个能治疗开阳大法的药材。”
“是何物。”
卿士樾:“盘华山凌霄峰上长有一种雪灵芝,其寒性虽不能同寒霜草相比,但是医治丽珈应该够用了。”
蝉岳:“你已经去过了。”
卿士樾点点头,“是,的确是至寒之物。”
蝉岳:“你没有直接取来。”
卿士樾:“盘华山上有两个中原武林门派,不好强取,所以我只暗中查探一番。”
“呵。”蝉岳鼻腔中轻呵一声,“我倒是不知番疆毒首竟是会退让之人。”
“你这般说我太让人寒心了。”卿士樾转了转折扇,“我没有取来是因为我发现这种雪灵芝不能脱土,只能活用。”
“哦?”
卿士樾:“我摘取了一只试验药效,刚刚摘下的时候还好,但是半柱香时间不到便化成了雪水。”
蝉岳:“所以你回来是要带丽珈一起去。”
卿士樾:“对。”
蝉岳:“你打算何时出发。”
卿士樾:“丽珈不能再等了,明日便出发。”
蝉岳静了静,缓道:“若是此事需要助力,你可以找我。”
卿士樾:“你保护疆主,此时番疆不能无人。”他想了想,又道,“中原镇边将军叶淮山毒素刚除,身体必然没有恢复,我们要趁着这段时间医好丽珈。”卿士樾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蝉岳。
蝉岳:“这是什么。”
卿士樾:“这是我的命蛊,如果我与丽珈有危险,这瓶中的蛊虫会有反应,到时你放出它,跟随它便可找到我们。”
蝉岳:“好。”
卿士樾又说了几句,便离开山洞。
他走后不久,山洞里又来了一人。
“刀首,我打来了水,你要喝一些么。”
来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扎着活泼的发辫。
蝉岳盘腿坐在一面石壁前。
“刀首,你坐了一天了,喝点水吧。”
蝉岳静默如沉潭。
小姑娘见他没有反应,把水袋靠墙放着,自己坐到一边。
蝉岳:“圆儿,你可有什么心愿。”
“嗯?”小姑娘转头看向蝉岳,刀首座闭目,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粗黑的眉峰。
圆儿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呢。”
蝉岳睁开眼。
“圆儿,你来到我身边有多久了。”
“三年了。”
“这三年你过得可开心。”
小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蝉岳伸出手,他手臂长而粗壮,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圆儿鬓角的软发。
圆儿似乎也发现了蝉岳的异常。
她看着他的眼睛,刀首座的有一双朴实的眼睛,同一般的庄稼汉子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如果仔细看,看到他双眸最深处,就会察觉出一丝冰冷的战意。
山洞的顶部一滴一滴地掉着水。
圆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蝉岳:“你为何而来呢。”
圆儿笑了。
她脸圆圆的,眼睛不大,一笑便眯成了一道缝。
“为了大少爷!”
小姑娘一字一句,声音清脆,没有片刻犹豫。
蝉岳看她天真的模样,也笑了,只是笑容中却含了一份难以明说的悲凉。
“还有什么愿望么。”
圆儿拿起手边的水袋,递给蝉岳。
“喝水。”
蝉岳接过,将水袋中清凉的山泉一饮而尽。
“还有什么愿望。”
圆儿摇摇头,“没有了。”
她说完,把头高高仰起,细嫩的脖子展现在蝉岳面前。
“没有愿望了么。”
圆儿摇摇头,她眼角滑下眼泪,却因为高扬的头颅,没有让蝉岳看见。
蝉岳放下水袋。
“没有愿望了么……”
明知道不会有答案,明知道改变不了结局,蝉岳依旧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在这条无解的路上,每一次开口,都是不忍。
圆儿忽然垂下头,直直地看向蝉岳,她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水。
“刀首,你是好人,圆儿不想你为难。”她说完,手中已现一把利刃,直抹脖颈。
鲜血在一瞬间挥洒下来。
这样的味道,蝉岳闻过许多。这一次,却格外浓烈。
他将圆儿抱在怀中。此时,圆儿还没有断气,她睁着眼睛身子一颤一颤,脖颈处的血不停地流着。
她抬头看着洞顶,似乎透过山壁看到了另外的情景。繁华的京城,静谧的庭院,当红的日头下,练武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
“圆儿为……为大少爷而来,生死……生死不悔……”
蝉岳闭上眼睛,静默之中,少女的尸体渐渐冰冷。
他没有问圆儿谁是她的大少爷,他也没有问她和大少爷有何种的际遇,能让她如此从容地赴死。
他只知道,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再没了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