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鸣不转头,高大的身影隐匿于阳光之下。
“今晚戌时我便回来。”他微微低眸,看着风天涯拉住他的手。
“还有,今后不要拉住我的左手。”不要拉住唯一的一只手。
风天涯一愣,燕孤鸣手抽了出来,随即离开。
风天涯看着燕孤鸣离去的背影,大叫道:“我不等你!我吃完东西就动身了!”
燕孤鸣脚步未停,向小镇中走去。
风天涯气鼓鼓地坐下,要了一口馄饨。
“哎呦烫人!”
热汤烫嘴,风天涯连忙呼哧呼哧地喘息。
“呵呵……”
忽然,旁边传来缓缓的笑声,这笑声本来在嘈杂的摊位里极尽轻微,但是风天涯耳朵灵,一下子就听到了。
她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有四个人。
两名女子围坐在一名男子身旁,而这名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护卫模样的男人。
风天涯看着坐着的那名男子。
“你笑什么。”
那名男子所在的桌子上并没有饭菜,而是几碗酒水。男子随意而坐,双手放于桌下。身旁两个女人恭恭敬敬地坐在两边。
“在下一时失态,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说不出的怪异。
男子声音又轻又缓,整句话说得软绵绵的,而且腔调奇怪,好似夹带着浓浓的外邦之音。
他说话之时,向风天涯的方向颔首示意,动作也是慢得出奇。
风天涯挑了挑眉毛。
她虽久居天涯峰,却也非完全与世隔绝。平日里缺少生活的用品,她也会下山来城镇中买卖。而泰来镇距离番疆很近,是中原与番疆交界之处,所以她也见过异族人。这几个人虽然是中原人打扮,但是细细看来,眉眼轮廓间,却是与中原人有着微妙的差别。
所以风天涯断定,这四人,应是番疆之人。
“趣味了。”
男子缓道:“不知姑娘认为何事趣味。”
风天涯叼着筷子,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男子道:“在下卿士樾,姑娘有礼。”
风天涯:“卿士樾,晴时月,趣味的名字。”
卿士樾颔首:“多谢姑娘谬赞。”
风天涯一乐,“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称赞你,趣味也有可能是可笑的意思。”
卿士樾:“能博姑娘一笑,在下荣幸。”
“哦?”
风天涯翘起手臂,支着头看向卿士樾。
很怪。
这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怪异。他的长发束起,藏于高冠之内,身材同寻常男子差不多,体格算不上强壮。面容白皙,眉眼细长而黝黑,而脸上看着也是如同孩童一般软软的。
第一眼看过去,卿士樾像是一名斯文的儒门书生。
但是风天涯却不这样认为。
在刚刚转过头的一瞬间,风天涯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手。
从风天涯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卿士樾放在腿上的双手,她目力奇佳,清楚地看到他修长又柔软的双手,就如同女子一般。
这样的一双手,放在一名男人身上,实在是让人感到诧异。
风天涯:“你这个人很会说话。”
卿士樾:“承蒙姑娘夸奖。”
风天涯:“你还没说,刚刚笑什么?”
卿士樾:“在下刚刚见姑娘形容可爱,情不自禁便笑了出来,还请姑娘恕罪。”
风天涯撇撇嘴,“哦,我被烫了你觉得可爱。”
卿士樾:“姑娘见谅,如若不嫌,在下愿罚酒一碗,为姑娘赔罪。”
风天涯瞧了瞧他面前的酒碗,心里打了个转。
“你真想赔罪?”
卿士樾:“是。”
风天涯指了指放在卿士樾脚边的酒坛,“那你将那坛酒让给我吧。”
卿士樾垂眸看了一眼。
“姑娘若想要,在下奉送。”
风天涯拍拍衣服站起身,走向卿士樾。
她与他有近十步的距离,风天涯走了三步,卿士樾身旁的两名女子抬起眉眼,静静地看着她。风天涯又走了两步,她们又将头低下了。
距离越来越近,风天涯终于站到桌子前。卿士樾微微抬首,他身后的男子将酒坛放到风天涯的面前。
“姑娘请。”
风天涯抱起酒坛。
“多谢。”
卿士樾缓道:“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
风天涯抱着酒坛,从上面看向他。
“我叫朱志,幸会啦。”
在听到风天涯名字的一刻,卿士樾眼神微微一眯,嘴角一挑,墨色的瞳眸晕染开了一般。而他身旁两名女子也越发地恭顺了。
风天涯似是毫不察觉,她腾出一只手,冲着卿士樾摆了摆。
“我走了。”
卿士樾:“姑娘再会。”
风天涯抱着酒坛,顺着摊位外面的小路,向着山中行进。
天还大亮着,可是一丝阴冷的寒意却难以消散。
“真是好阴的一个人。”风天涯暗自低语。
微风吹过她的周身,撩起几缕发丝。
“压得人喘不过气,要命了……”
风天涯摆摆头,一路向着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