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掷下,满堂哗然。
身后陆援朝站起來,会场内安静了一点,他冲我质疑了一个:“沈书记,你这刚回來,掌握什么情况了,是不是有点太敏感,有什么险,抗什么洪,我们怎么不知道!”
“等你们知道,水都淹到屋顶了!”我不以为意地一摆手:“大家不是挺有空吗?怎么,让你们做点事,就这么大意见!”
“不是做事的问題!”老陆加大声音:“关键在于随意发布灾害信息,会引起公众恐慌,这叫扰民懂吗?”
“嘿嘿!我不打算扰民,也沒想对社会发消息,就是找点事情让同志们干一干!”我冷笑着说:“我问你,机关干部,包括我们这些领导在内,人民给你发工资是干什么的,让你坐会场里耍嘴皮子,玩一玩数字游戏,议什么百村千井!”
“不是这样的!”我说:“人民希望我们,能够在需要的时候保护他们的利益,能够设身处地为他们考虑,而不是想方设法地制造政绩,盲目上马,搞这个项目那个工程,拍拍脑袋开开会,!”
“不说开会,扯远了!”老陆打断我的话,沒有退让的意思:“问題是洪水在哪里,你要我们抗什么?还讲不讲自然规律,长川江的水位现在有多高,离历史水位差一大截吧!”
“狗屁规律,哪一次灾难是按你的规律出现的!”我嗤之以鼻:“多少回了,每次一发水,就是历史最高、不可抗力,能不能不要这种借口,我们是组织,是政府,应该要有忧患意识,应该要能稍微看得远一点点,不能迷信那些规律,要做到未雨绸缪,要懂得防,不要等到水进了屋里,咱们再去救灾,再去捞人好吧!”
“你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我朝他一摆手:“有什么责任我來负!”
老陆拍案而起:“太不象话了!”他怒不可遏地说:“简直不把组织放在眼里,信不信我去告你,独断专行,乱给其他同志扣帽子,!”
我斜眼看着老家伙,才明白这丫为什么跳起來跟老子唱对台戏,敢情是在帮朱胖子出头的啊!
我点了点老家伙:“你去告啊!”我说:“这帽子,我还不止扣他朱高志一个人,你陆援朝,也是一路货色,不要以为你他妈走走上层,就能当定了市长,老实告诉你,在我沈某人这里,门都沒有,你们那点破事,到时候全给你弄出來,信不信老子送你上山,!”
“信不信,啊!”我指着他:“现在就逮起你來,给你來个双规,查死你丫,信不信!”
老陆看了我一会,哼了一声,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冷笑一声。
台下的朱胖子也要跟着出去,我一拍桌子:“朱高志,站住!”我冲着话筒吼:“他的职我撤不了,你可就沒这本钱了啊!要走的话,最好想想清楚……”
朱高志无可奈何地站住了。
“通知全市机关干部,除了留守值班的,全部给我上堤坝,观察水情,晚上全体值守,不许睡觉!”
会场又是一片哗然。
“干什么干什么?有牢骚出來发!”我指着声音最大的角落骂:“平时你们打麻将、唱k跳舞,两三天不睡都挺有精神的嘛,这么一晚上就累死你们啦!妈的b,老子带你们一块上,有什么可说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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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刚从省城回,席不瑕暖,我就把全市机关几千名干部紧急动员起來,冒着倾盆大雨,投入到一场沒有险情的抗洪工作中。
既然已经拍过板,老陆又气急败坏地走了人,班子其他几位领导只能坐下來,跟我一块研究方案,因为沒有得到灾害的具体信息,也沒有接到上级指令,所以就不能成立什么指挥部,我们将长川江及其主要支流按区域地段划分,交由各单位分片负责,然后常委们以我为首,倾巢而出,率众分头朝各自负责的区域进发,到各个方向去监督方案的落实情况。
我负责的是北川段江面,大概有七十多公里,我的具体任务就是沿着江岸一路巡查过去,收集各类信息,看看有沒有险情汇报上來,以及结合防汛资料,找到那些可能出现问題的地段,安排值堤人手的大致分配。
劈头盖脸的大雨中,我带着十來个武警战士,分乘三辆越野吉普,在泥泞的江岸边來回奔走,直到深夜。
雨太狂,天太黑,路太滑,在很多地方,我们不得不下车,把车从泥泞中推出來,这个时候,所有的雨具都毫无作用,所有人身上都沒有一个干地方。
那些值堤干部比我们状况更槽糕,他们不得不顶风冒雨,穿着不起作用的雨衣,手里打着强光电筒,三五成群地沿着江岸四处巡查,呃,事实上,所到之处都是抱怨的声音,大家都背后发牢骚,他们说我是个不会体恤下属的暴君,而且自以为是,不进油盐。
我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被很多人骂,但是根本就无所谓,因为在公路桥上看长川江的水位时,也许天生怕这玩意的缘故吧!我的头很晕,而且当时有种突如其來的强烈预感,就是这场雨不会那么快地停下來,水还会继续往上涨,必须要加以提防,不能被那些陈旧的规律迷惑,以至酿成悲剧。
嗯,是的,我的看法就是,少女迟早会变成母亲,所谓的历史记录就是用來破的,第一次随时可能出现,我不希望在自己的手上,让某个第一次成为灾难。
何况错了又怎么样,有什么后果,我不认为机关干部打麻将搞娱乐的工作很重要,他们的这个时间,我自信浪费得起。
我讨厌悲剧,更厌恶灾难,在我能够作决定的时候,我会尽力去避免它们的发生,哪怕需要为此承担责任,我不在乎。
而后來的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第一次终于降临,又是一个水文资料上的历史记录,,历年來最早出现的洪汛灾害,洪峰提前一个月到來,规律被打破了。
而长川,已经提前做好准备,洪水,沒有逾越我的预感。
但是,其实,我想说的是,对灾难的防范,预感并不那么重要,说真的,很多时候,就算你明知一场灾厄即将降临人世,你也可能无能为力。
但是我现在不一样,那些应该做的事情,我能够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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