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吴江给我时,老朱脸上沒什么表情,声音也平淡,但是他注视着我,眸子里颇有股意味深长的意思。
我在脑子里迅速转动一圈,再次恍然大悟,明白了很多关节所在。
“嗯,朱书记!”我随口问:“这个首长楼建成多久了!”
老朱又瞧了我一眼,显然不清楚我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一年多了吧!”他说:“相比县委行政楼,这边工程量不算大,所以弄在前边,先期投付使用,!”
“之前这里,一直是你在用吧!”我很直接地再次发问。
老朱沒说话,仔细看看我,然后不自觉地抬眼,又瞄了瞄对面一脸愤慨的县长:“呃,!”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坦然承认:“您是怎么,,呃,是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什么叫闲也闲着,根本就沒必要搞,纯属浪费,这一年來用过几回!”王大炮又生气了,又开始数落上了:“之前论证会,我就明确表示反对,你朱书记有听过吗?而且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大家都在说,,咱们距离长川市区也就二十多公里,上级检查视察,每次都是安排在市里搞接待,方便还省心,现在造这玩意,钱花了一大笔,以后每年还得管维护,还有设备设施,人员工资……”
老朱脸上挂不住了:“你他妈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就知道捣手指算你那经济账,政治帐有算过吗?北川的形象在哪里,就是个门脸工程,,一个县城,连个象样点的搞接待的地方都沒有,你这做县长的好意思吗?”
“哎哎哎,这还反过來了,,我光明正大心底无私,我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朱书记敢拍胸脯,!”
“王玉兵你把话说清楚,有什么明着说,谁听不出你那弦外之音啊!我告诉你,现在是法制年代,什么都要讲证据,!”
我烦了,操起烟缸一把墩在茶几上,两个玻璃制品猛烈碰撞之下,当的一声巨响,客厅里才安静下來,大家都住了嘴,转眼过來骇然看着我:“你们有完沒完,!”我喝斥他们:“都是县领导,都是党政干部,他妈跟群泼妇似的,一点素养沒有,就知道吵吵吵!”
“对不起啊沈书记,呵呵!”朱高志这家伙的本事就在于什么时候都能收放自如,上一句还在跟人对着骂街,风向一转,立马就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还带出笑容來:“咱们北川,小气候确实不大好,您也看到了,工作不好做啊!不干事的沒人说,谁要干点事,一准得挨骂!”
王玉兵涨红着脸,好象又想反驳什么?他身后同志拉他一把后,也就沒再开腔了,他一屁股坐到椅子里,然后从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声音,重重地哼了一哼。
我点点头,也不再理会他们,又转脸打量起不远处狼狈的财政局长來,那位火星來客正一脸尴尬地站在楼梯转角处,身子倚住客厅的玻璃栏杆,匆匆清理身上的污渍,他边上站着一位服务员mm,也在用毛巾帮他擦试衣服,还一边小声地跟他说着什么?看起來他们彼此之间应该很熟悉。
但是吴江沒有搭理那个mm,他低头弯腰,眼睛却是向上翻着,视线一直盯在我这个方向,跟县委书记的从容自若比起來,年青的财政局长明显有失镇定,他看我的眼神可以说是非常恐惧,,跟他老婆完全一样。
我冷笑了一声。
然后吴局显然错误地理解了我的表达,他可能以为市委书记在跟他打招呼,赶紧躬身上前,脸上堆出比我强烈十倍的笑意來:“沈,,沈书记!”他结结巴巴地说:“您好!”
我沒理他,把脸转开了,眼睛望着睡房的门,我在想,包括老朱在内,我们都知道,,这位同志的漂亮老婆正呆在我的房间里。
我想了一会,又回过头來,冷冷地问:“你就是那个被拿下來的副县长!”
吴江一呆,畏畏缩缩地还沒來得及说话,县长王玉兵就在边上大声替他回答了:“是啊!就是这位同志,朱书记不在,我主持常委会,我给否的!”
“这样的人能当副县长,简直就是笑话!”看样子县长大人对他这位手下那是深恶痛绝,抨击起來绝对不留面子:“工作能力就不提了,总之一个惟命是从!”他一脸鄙夷地说:“心思全花在走领导门子上,作风态度,还有他那个爱人,北川谁不在后面议论,我都不好意思说!”
“王县长,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事就说事,你提人家爱人干嘛?”我打断了王玉兵的指责,我觉得这位领导嘴上实在太多毛病,严重缺乏把关的闸门,什么不好提他偏提:“你这个态度,怎么团结同志!”我严肃地批评他说:“动不动就是传闻怎么样,流言怎么样,我说你能不能客观一点,能不能有点领导雅量!”
王玉兵抽了口凉气:“沈书记,我以党性保证,说的话句句属实!”他看着我说:“不信的话,您可以去调查,我王玉兵是什么人,是不是造谣生事,!”
“不要说了!”我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表白:“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