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以后,在一次常委会的间隙中,纪委曾书记―――也就是119事件省委特派巡视员,当年的宣传部曾副部长―――跟我聊天摆龙门阵,谈起了蓝正德腐败案。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沈先生,人家都说你不简单哪!反腐斗士,八天斗垮了一个市委书记。蓝正德在长川苦心经营了八年,你用八天的时间就把人家连锅给端了下来,大快民心啊。不过,我就是有点怀疑,你当时的动机,真就是想反那个腐败?”
“没有。”我说,“蓝正德不是我搬倒的,我从来没有刻意想过这个,我也没觉得我能够对付他。搬倒蓝正德的人,是他自己。你曾书记当时不是说过解铃还需系铃人这话吗?蓝正德就是用了八年的时间,编了一条绳子,系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腐败得越多,绳子就勒得越紧,最后他把自己勒死了。作法自毙,咎由自取,他怨不得别人。”
“那倒也是,这个比喻不错。”曾书记笑着说,“倒让我捡了个现成便宜,汉江第一腐败案在我手上揭的盖子,那个事件平息以后我就调来了纪检委―――嘿嘿,别人不知道我知道,真揭开盖子是你沈先生,我还也是沾了你的光哪。说实话,当时就是佩服你的胆色,你真就没怕过?”
我叹了一口气,想起了很多往事。很久之后我才说,“现在回想一下,我当时应该要怕的。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活法,我肯定不会那么做。”
“真的假的?没矫情吧?”曾书记盯着我的眼睛,话说得不太动听―――他了解我,知道我历来讨厌话里有话转弯抹角打官腔,包括聊天,越直接越好。这一点,整个汉江政坛都知道。
“没有矫情。”我说,“我真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个事,没有让我得到想要的结果,却让我失去了很多手边的东西。如果真能再来一次―――我宁可不要,也不愿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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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菲菲坐在对面盯着我看,表情专注,好象入了神。
我正在跟全国各地的人们聊天对话,讨论问题。我的心情很好,松下了一口气。说真的,群众集会这几天,我也紧张得快要爆炸,我知道,如果真到乱得不可收拾那一步,我就彻底完蛋了,什么借口都不用找,我会真正沦为一个人民的罪人。而苏静美,也再不可能有任何机会。现在事件平稳着陆,没有酿成悲剧,没有更严重的后果,我觉得,这样很好。
我瞟了一眼云菲菲,她的样子有点陶醉,她看我好久了。
“发什么呆?白痴了?”我一边打字,一边随口问她。
“哦,没有―――”她好象从梦里边突然醒来,结结巴巴地说,“我觉得你的样子很神气,很酷。”
“啊?真的吗?菲菲公主心情也这么好,居然赞上我啦?”我手上不停,嘴上也没停,“为什么说这个?不会是想图谋不轨吧?”
“切!谁会对你有企图啊?”云菲菲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你象苏静美,真的。”她很认真地说。
“嗯?不会吧?麻烦美女看清楚点,我是男人啊!”我停下手来看着云菲菲,我觉得她说的话有点意思。“有这么比喻的吗?骂我还是夸我?”
“真是这样的。”云菲菲说,“你刚才在想问题吧?那味道就象苏静美,呃―――不是有句名言吗?”她说,“会思考的人最美丽,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