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楼,是这楚京城里最大最气派的青楼,美人云集,环肥燕瘦,这大门间人潮如织,进进出出,一刻都不见停歇过,周围的酒楼店铺也是跟着沾光,生意明显比同行好上很多。
漱香阁,便是其中之最。
这座酒楼才开业不久,因为与红袖楼迎门而立,相对成风景,便是每日食客不断,红火非常。酒楼总计两层,一楼是大厅,桌椅整齐,供招待散客之用,二层之上便是独立厢房,装潢得富丽堂皇,自然专供达官贵人享受美食了。
“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凌宇洛抱着一杯清茶,腹中空空,饥肠辘辘,方才刚进酒楼的兴奋劲早已经是荡然无存。
“开什么饭!”齐愈在那少年额上敲一下,笑道:“给我好好盯着吧,看完好戏再来慢慢吃喝,要不吃得满嘴流油出去,实在影响形象!”
凌宇洛扁了扁嘴,实在不想看见那两人故作神秘的样子,无聊打了一个哈欠,自顾自跑到窗户边上,看那街上的风景去也,看着那红灯高悬,酒旗招展,窗外暖风熏人欲醉,不知不觉,便是趴在窗栏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齐愈也不睬她,和吴风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对面红袖楼的大门。
“对了,吴风,今日的事情,通知他没有?”
吴风摇头道:“回殿下,最近几日很少看见,据说,昨日一早出去,彻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
齐愈哼了一声,道:“这个小子,越来越放肆了,哪里是做大事的样子,幸好,我还有所保留……”
“殿下英明……”
两人低声而谈,凌宇洛浑浑噩噩,也没听得太仔细,纵然是听清楚了,就凭脑子里那一团糨糊,也是不明所以。
“来了!”忽然听得一声低呼,迷糊一个激灵,便是跳了起来。
“饭菜来了么?”哈哈,终于可以吃饭了,开心过去,顺着吴风的手指方向朝下一看,只见那对面红袖楼大门开启,一名衣饰不凡的男子在那众多女子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这身形,怎么有些眼熟?
“这人是谁?”咬着唇,越看越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齐愈看她一眼,笑道:“人家前不久才挨了你一巴掌,你难道忘了么?”
哦,是三皇子齐诚!
“现在明白我们来做什么了吧?”齐愈瞥她一眼,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如此兴师动众,自然不是只为了抓这位三殿下的一点小辫子,难道这青楼之中有什么问题?
联想起昨日在静居寺的搜检行动,凌宇洛心中一动,这太子殿下怕是在铲除异己,可是这跟齐诚有什么关系,莫非他……
“不错,齐诚确有异心。”看出她的疑惑,齐愈冷然说道。
“殿下已经是当朝太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还想一手翻天不成?”凌宇洛满脸堆笑,心中却是哀叹,这些皇权争斗什么的,自己可是压根不想理会,不想沾染啊!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父皇的寿宴之时,才是尘埃落定之日,在此之前,说什么都是空话。”齐愈脸上,是止不住的得意轻笑。
“什么意思?”凌宇洛听得如堕云雾。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齐愈转头问道,“吴风,那暗号安排好了没有?”
“回殿下,已经安排妥当,等到人赃并获,兄弟们就会冲进去,一举擒住。”
“好,这一回,我倒要看看,那妖人还有什么话说……”齐愈击掌而笑,目光越过窗户望过去,忽然面色一变。
吴风目光过去,也是看得真切,低叫一声:“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回事,这两人脸色那么难看?
凌宇洛冲过去,仅是看到一人跳下马来,朝着那红袖楼的大门急匆匆进去,那一身劲装青衣,头上冠翎,腰间佩刀,昨晚才见过的——竟是吴雷,与齐越形影不离的侍卫吴雷!
这节骨眼上,他去那红袖楼做什么?
“殿下?”吴风望着齐愈,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齐愈朝那对面阁楼再望一眼,听得那门口一阵喧闹之声,叹气道:“还能怎样,已经打草惊蛇,现在进去还有何用?我先行回宫,你们进去看看情况,速速回来向我禀报。”
“是,殿下!”
看着齐愈匆匆而去,凌宇洛眼望吴风:“吴大哥,我们……”
“走吧,我们去看看,吴雷这个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吴风咬牙切齿,疾步下楼,凌宇洛不敢怠慢,赶紧小跑跟上。
刚走到那华丽非常的大门处,吴风面色又是一变,拉着她飞速往一旁的店铺闪去。
只见那老鸨眉开眼笑,将一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恭送出门,那人淡淡点头,便是上了一顶轿子离开。
“这是三殿下的舅舅,当朝国舅爷,兵部尚书郑大人……”吴风在她耳边说着。
两人隐在暗处,又站了一会儿,果然,那三皇子齐诚神情漠然走了出来,急走几步,到得前方巷口,几人已经候在那里,牵过一匹高头大马来。
齐诚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毫不留恋离去。
“殿下估计没错,这两人果然在此密谋……”吴风怒道,“这个吴雷,坏了殿下的好事,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两位公子,快快请进,看是要叫哪位姑娘出来侍候……”一进门,那老鸨便是喋喋不休个不停。
“不必了,我们来找人的!”吴风一把将她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哎,这位妈妈小心了,我那大哥脾气不好,妈妈不要见怪!”凌宇洛将之扶住,温言问道:“妈妈可知道方才刚刚进来那位穿青色衣衫的哥哥到哪里去了,他家媳妇要生了,我们着急找他回去,唉,女人可真是命苦……”
老鸨见她长相俊美,说话也客气,自然不予隐瞒,往楼上一指,道:“那位官爷也是来找人的,上楼去了!”
“多谢!”凌宇洛抱拳,再一看,吴风已经不见踪影,几个御神卫的弟兄倒是从那厢房之中走了出来,一个个神情满足,看见是她,皆是惊喜。
“喂,你这小子,不是说不来吗?”
“是啊,才一会功夫,又生龙活虎了?”
凌宇洛见得他们衣衫不整的模样,不禁蹙眉:“我有正事,懒得跟你们多说!”心中有些明白了,齐愈故意让他们来这里玩乐,届时吴风再以总管的身份来此督查,醉翁之意不在酒,其目的,却是为了揪出那密谋之人……
可惜啊,这么好的计策,这么好的机会,却被吴雷那冒失小子给破坏了,难怪吴风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他这做哥哥的,没管好自己弟弟,在太子殿下面前也是难辞其咎。
不对,这两次见面说话虽然不多,但也看得出他性格十分沉稳,也不像是那种冒冒失失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了,方才,老鸨说他是来找人,如此急迫,到底是找谁呢?
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安,望了望那楼上紧闭的间间房门,一个箭步过去,蹬蹬疾步而上。
走得近了,各处欢声笑闹之声不断,其间伴着一些奇怪的声音,十分刺耳。
凌宇洛也不停留,径直过去,心道,这个吴雷是去了哪里,万一已经进得屋子,她要不要推门进去,一一查看?
竖着耳朵,一路走过,到得厢房的尽头,也不见他的人影,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听得那最末一间厢房有声音传来:“殿下,你醒醒,你快醒醒!”
殿下?那齐诚不是已经走了吗,齐愈也是自己亲眼看着回宫去了,这里哪里还有什么殿下?
凌宇洛心中疑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声音是从那虚掩的房门之中传出来的,吴雷的呼唤,仍在继续:
“殿下,这里不能久留,会影响殿下清誉的……
“殿下,让属下扶你起来……”
“这几个女子的穴道属下解不了,殿下快起来吧……”
房门轰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吴雷愕然抬眼,望向那门口瞠目结舌的少年:“是你!”
凌宇洛压住心底震惊,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但见那雕花大床之上,朱红帷幔随意坠落,芍药花被皱褶摊开,一人斜斜靠在榻上,墨发凌乱,双眸迷蒙,浅麦色的胸膛之上寸缕未着,口中喃喃作声:“吴雷,你在这里做什么?”
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到那屋中静立不语的少年,整个人便是立时呆住,一动不动了:“洛……”
“齐越,你真行啊,竟然跑来*——”凌宇洛气得浑身发抖,瞟了一眼那床下横躺的衣衫不整的人影,更是火冒三丈,神形欲裂:“你当你是谁,一下子招来这么多女人,你有那么大的能力吗,你还要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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