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坐下”出来,肖梓涵到“新房”收拾了些随身用品,然后开车回父母家。订婚后,父母就搬进万家给的那套房子,也算住上高档小区。进门时她的车子没有门禁卡,保安不让进,让她叫父母拿门卡下来,可打电话时他们都说懒得下来,她只得把车停在小区外,拎着袋子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才到家。
开门时,父母正在看电视,见到她手上的行李袋,肖母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你拎着袋子回来干嘛?”
“我搬回来住。”她一边拖鞋,一边懒洋洋的回答。
“搬回来?你疯了?你老公现在闹脾气,你不在家好好守着他,跟着闹什么?这不是把他往外推吗?”肖母蹿到玄关处,激动地咆哮。
肖梓涵也不生气,径自拎着袋子上楼,“我给他们腾地方,而且他现在他已经不是我老公了。”
她随便挑了一间客房,这间房子写的是她的名字,却没有属于她的房间,真滑稽!
放下行李,她也懒得关门,反正就算关上待会儿她妈也得踢开。果不其然,还没等她开始铺床,肖母就跳到楼上,满脸通红地指着她,“你刚才说什么?说清楚点,什么叫不是你老公了?”
她轻哼,从包里拿出离婚证,“下午刚离了!”
肖母一把抢过来,颤抖着手翻开,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待反应过来时,哇地一声哭起来,“我吴美芬怎么养出这么个笨蛋来啊,你这不是要气死我和你爸吗?”
肖梓涵皱起眉,暗叫声:“惨了!”她妈又该学祥林嫂哭诉当初含辛茹苦养大她,供她读书、上大学,导致买不起房、买不起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事了。
“老天爷啊,我的命真是苦啊,千辛万苦养出个大学生,省吃俭用供她上名牌大学,到头来连个窝都没有啦……”
那还不是你们好吃懒做的关系,肖梓涵腹诽。
肖母一边絮絮叨叨地哭诉,一边偷瞄她的反应,见她冷冷淡淡地仍在收拾行李,气不打一处来,拿了头就往她身上撞,“你离了婚,我还活着做什么,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肖梓涵被撞得生疼,捂着胸口直喘气,再看看站在一旁冷言观战的父亲,压抑的怒火腾地冲出来,她一把拉住撒泼的母亲,“你要是真想死就往墙上撞,别在我身上演戏。”
吴美芬被女儿罕见的怒气震住了,但片刻后更加疯狂,“行,你想我死是吧?那我就死给你看,我这就去拿菜刀抹脖子。”说完像炮弹一样冲下楼。
见状,一直沉默不语的肖父啪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你个混账,竟然逼你妈去死。
肖梓涵被扇得眼冒金星,歪着脑袋,鄙夷一笑,“放心,我这个观众都没下去,她哪里舍得死?”
肖父被气得手直哆嗦,本还想打她,可是楼下肖母已经在哭天抢地的嚎,他只得下楼去看看。
捂着火辣辣的左脸肖梓涵颓败地坐在床上,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打。虽然从小到大她都很乖,学习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这并没有减少她挨打的频率,相反父母但凡有不顺心总会拿她出气,今天这一巴掌算小case啦。她是疼,但一点都不难受。
肖父年轻时做过供销社主任,肖母吴美芬靠着这层关系在供销社找了个闲职,后来遭遇下岗大潮,双双领了保障金成为下岗工人。在大舅的帮助下,两人在市医院外了摆了个小水果摊子,那时水果超市还很少见,他们家的小摊子又占了位置的优势,生意本来很好做。可是父母年轻时养成了好吃懒做的坏毛病,不肯吃苦,吴美芬常常是扔下生意去隔壁搓麻将,肖父更是离谱,没钱还学人家在外面鬼混。这样没折腾几年,下岗补助金用完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最后还把爷爷留下的房子也卖了。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父母本就爱吵架,现在没了钱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时还大打出手。
肖梓涵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出气包。她妈骂她是拖油瓶,说没了她,老早跟肖父离婚,找个大款过好日子去。她爸呢,每次和吴美芬打完架都要打她出气。也亏得她内心够强大,才没有变成心理阴暗的不良少女。中考时,她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上省一中,学校是寄宿制,可父母却不同意她去,硬要她去读卫校,仅仅就为了卫校招生办承诺的一万块奖金。最后还是外婆和大舅妈心疼她,资助她读完高中。
高考时她填报了远离家乡的首都,凭着优异的成绩申请到国家助学贷款和奖学金,在校期间做家教,发传单,去kfc端盘子,四年里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更是一次家都没回过。
所以严格来说,父母只养她到15岁。而吴美芬说的为她卖房吃苦的事更是无稽之谈,只是她懒得和他们理论。
小时候她常常哭着问外婆,“我是他们亲生的吗?”长大后,她渐渐明白有的人天生自私,也慢慢理解了外婆所谓的“父母有今生没来世”。
楼下的哭声越来越大,还夹杂这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她叹口气,拎着行李袋走下楼。
吴美芬一看她下来,连忙把菜刀放脖子上,哭着嚷着不活了,脸上的浓妆被眼泪鼻涕糊得乱七八糟。
“你等我说完再死行不?”她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