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雾并未因炎无绝的话而动怒,俊美绝伦的脸庞上嘴角掀起诡异的笑意,一身血红大氅配藏青色步履,缓缓踏阶而下,每一步都踏在木阶的正中线,脚步声看上去轻盈却听起来沉重。
“蜀山的师兄真是好大的架子,我五符宗再不济也是五十小宗的翘楚,我云开雾更是五符宗的少主,论身份,怎的就没资格与你称兄道弟了!”
若知悉云开雾秉性的人在场,必会明白此刻怒极反笑的云开雾正是最危险的状态。
炎无绝攥紧出鞘的火舞剑,掌心连绵出一层层细汗,若不是忌惮将这有钱客栈的千年古物损坏,他早就按耐不住拔剑出手了。
“你五符宗弟子不讲规矩,觊觎我师妹美色,趁我二人不注意出手偷袭,如今害得我师妹日日受万箭穿心之苦,此等邪魔外道,我不屑与之交!”
‘哦?’云开雾闻言眉眼轻挑,第一回正眼望向炎无绝,更准确地来说,是望向炎无绝手中的火舞剑,“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五符宗弟子向来堂正,怎会干出偷袭之事,师兄你莫不是胡乱污蔑吧?”他声音优柔婉转,明是蒙了冤欲反驳的词,硬是说得百转千肠。
“怎会是污蔑?”炎无绝骂道,“我师妹腰上你五符宗的符印还在,你若不信,大可以——”怒极了的声音戛然而止,炎无绝暗骂自己昏了头,云开雾与师妹素昧平生,怎可以让他一陌生男子去见师妹的身体。
“说啊,继续说下去啊。”云开雾轻笑起来,像鸣铃般清脆,“大可以什么?要是拿不出证据来,即便师兄你是蜀山的弟子,也休怪师弟不讲情面咯,我五符宗的名声可不是能随便败坏的!”
炎无绝虎目紧盯云开雾,紧握着的火舞剑烫得可怕,连默念数遍蜀山静心诀,迫使自己冷静,直至火舞剑渐渐变凉,他方才开口,“也罢,便算我看错了人,那群小人不是你五符宗的弟子,但定是偷了你五符宗的符印,你五符宗向来堂正,我师妹如今危在旦夕,望师弟你——”他顿了顿,又咬牙,“能给蜀山一个面子,说出解印之法,师兄及蜀山上下感激不尽!”
云开雾的轻笑戛然而止,打量了炎无绝稍久,冷着脸摇头拒绝,“我五符宗解印之法乃护宗之本,若随意地予了师兄你,且不说师兄你会否外传出去,光是蜀山掌握了,就会有一把剑悬在我宗头上,危险的很……这买卖,我不做!”
炎无绝心头一沉,忽地横剑在胸前,左手并拢,在剑身上一划,瞬息间捏了个剑印,“弟子炎无绝向始祖祁虚立誓,若将五符宗的解印之法传出,不论蜀山内外,必死无葬身之地,魂灵永不超生。”立誓罢,剑印化作一枚血珠,飙射向客栈外高天上而去。
炎无绝像是半身气力泄在了那枚血珠上,魁梧的身躯微微佝偻,朝着云开雾低声下气道,“此誓是蜀山的生死誓,沟通始祖,天地证见,师弟你大可放心,救下师妹后,我还会请宗主师傅为我下知见障,五符宗的解印之法决不可能外传!”
云开雾拢了拢皱褶的袖口,快步走到炎无绝的身前,将其扶起,神态关怀,“师兄大义,师弟佩服,但恕师弟无能为力,解印之法我能给你,只不过嘛——”
他重重地拍了拍炎无绝的肩,直把虚弱不堪的炎无绝拍得脚软半跪在地,轻叹,“我五符宗的符印特殊,施印者得拿精血作引,才能奏效,解法也缺不得施印者的精血,不知那施印人如今何在?师兄你将他找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冒充五符宗弟子招摇撞骗,竟害到了蜀山的头上。”
说罢,他又弯腰附耳,“只要师兄你能将他找来,我取他精血,师妹的痛苦立马消失。”
炎无绝瞪直眼,面色发苦,心思电转,忽地明白一切都是云开雾在戏弄他。
正欲大骂出口,忽地不知从何骂起,真如几位师傅说的那样,他就是个直性子、老实人,遇见不平便唯有拔剑除不平,斗嘴皮子哪是云开雾的对手,脑中不由得浮现起师妹的身影,若她在此,便是三个云开雾,也得被算计得哑口无言。
“害到蜀山头上又如何,污人声名的事蜀山做的可还少过?要真有人能招摇撞骗到蜀山头上,当浮一大白!”
就在这时,炎无绝、云开雾左对面的一间地字号厢房开了门,里面一男子端坐在椅上,拿飞刀剔甲,身上下前后都有貌美女花的女子为其捶背捏腿,好生风流。
“李家李断愁?”炎无绝扭头望去,惊呼出口,心头打了个突,‘真是倒起霉来喝凉水都会塞牙,他现在状态极差,应付一个云开雾都勉强,遑论加上一个死敌李家的翘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