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起罢,我每回铺子上去。”沈天福在前吩咐道。小厮庆儿赶紧爬了起来,跟在沈天福身后回了生药铺。待得回去后,沈天福便上楼将如何打发兰老爹的事对兰香细细说了,兰香听完便说沈天福办事得当,心中欢喜,便让小丫头燕儿去街上买了一只烧鹅来,一坛子金华酒,并一些美口菜蔬,细巧果品,摆下桌儿,留沈天福吃酒肴。
沈天福兴致颇高,小丫头燕儿与兰香轮番劝酒,从酉时直吃了两三个时辰,至一更将尽才住了。此时沈天福已有了些酒意,兰香便留他歇宿,谁知沈天福却摆摆手说,这会儿不缠她,让她好好养病,待她身子好了再陪她。说完,踉踉跄跄的下楼去了。
兰香见留他不住,便让小丫头燕儿去扶住他下楼,以防他醉了酒的人跌倒。小丫头燕儿将沈天福送到下面院子里,打开角门,让小厮庆儿牵马将他扶着上了马,慢慢的去了。这里小丫头燕儿将角门关了,自去上楼向兰香回了话。
沈天福回到宅子中时,已过了二更。秀儿还在灯下等他,见他回来,便将他迎进房中,替他洗簌过了,扶他上床躺着。待秀儿自己洗簌完上床时,见自家官人已经睡熟了过去。于是秀儿将灯吹灭,挨着沈天福也自睡去。一夜无话。
次日起,沈天福在家吃过些茶点,秀儿依旧送他出了二门,打发小厮庆儿跟随。依往常习惯,沈天福自是先去自家彩帛铺,看过账目。那昨日约好赁他间壁两间门面的周老丈已然来至店中,王伙计将他带进铺子里间,与东家沈天福见过了。
沈天福便吩咐店中小厮一面奉茶与他吃,一面与这周老签了赁屋文书,又与那周老丈闲谈了几句,让伙计王一村去柜上拿了二十两银子交与他。那周老丈将银子袖了自去了。沈天福坐了一会儿,吩咐王伙计这两日便找人来将间壁隔墙打通,务要尽快将这铺子装饰开张。王伙计一一应了,沈天福方吩咐庆儿去牵了马来,主仆二人往天庆坊的生药铺子中来。
刚刚进生药铺,铺中李主管便迎上来对他说,“东家,才将有一人来至这铺中,说是东家允了他来这铺中做伙计的。”
“哦,他叫甚名?”沈天福停住脚问。
李主管恭敬答,“那小子说他叫潘园。我对他说东家未来,让他出去自去闲逛一会儿再来。”
“潘园?”沈天福嘴中念了遍这名字,忽想起这人是昨日小月儿所说得她那姑表哥,说他自小在生药铺中帮忙,买卖上熟悉,自己曾应了他来这生药铺中帮忙做伙计。于是沈天福便对那李主管说,“等下那叫潘园的小子来了,你让他到生药铺里间来见我。还有,把昨日的各样进项账目拿进来与我瞧瞧。”
说完,沈天福便抬脚进了生药铺柜台旁边的一间小房,这房是接待生药铺往来买卖大户,还有平时沈天福在这生药铺中看账目,临时休憩之处。
不一会儿,李主管便将昨日的各样进出账目拿来与沈天福瞧,一一的指与他看。约看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各样账目看完了。从早上出门至此时,一连忙了两三个时辰,这会儿才得歇歇。于是沈天福便吩咐店中小厮泡一盏浓浓的果仁茶来吃,自己靠在一张靠椅上闭目养神。
正悠闲时,忽听得那李主管进来轻声说,“禀东家,那叫潘园的小子来了,此刻正在外边候着呢。”
沈天福睁开了眼“哦”了一声,然后坐直了身子,将茶碗端起吃了一口茶慢慢吩咐道,“你先考考他,看他生药铺中的买卖熟不熟。若是熟悉,让他进来见我。若是不熟,便不要让他上柜,只让他在这铺中打个杂,搬抬东西,一月与他一两银子了事。”
“是,东家。”李主管应了,过了一会儿又踅回来对沈天福说,“回东家的话,那姓潘的小子对这生药铺中的买卖倒还熟悉,人也伶俐。”
沈天福闻言便将茶碗放下,对李主管说,“那你带他来见我。”
李主管便依言出去讲那潘园带了进来,那潘园一进来便向着沈天福深深作了个揖,唱喏毕便说,“小的潘园见过东家。”
沈天福抬眼看他,只见他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一袭青布袍,模样清俊,面皮白白。看起来颇为聪明的样子。
点了点头沈天福便说,“你表妹小月儿对我说你自小在生药铺中帮忙,买卖熟悉,托我管待你。自今日起你便跟着李主管,听他安排在柜上做买卖。你好好的干事,我自不会亏待了你。”
那潘园一听赶忙叉手又一拜道,“小的知谢东家青眼有加。”
“好,你自去吧。”沈天福挥了挥手,让李主管带他出去,今日便安排他上柜,另外每月支他二两银子工钱。
李主管带着潘园出去后,沈天福便去兰香楼上与她说话,又陪着吃了晌午饭,整混了一日,至晚间方辞别了兰香回到宅中,陪娘子秀儿和老娘沈氏吃饭。饭桌上,一家人有说有笑,很是融洽。回房后,沈天福不免又缠着李秀儿共效于飞之乐,弄到二更末才歇下。
第二日起,沈天福临出门便对娘子秀儿说,“今日朋友间有应酬,晚间不回来吃饭,你早些儿歇下,不用等我。”
李秀儿应了,嘱咐他,“官人在外但凡遇朋友间吃饭,少喝些酒罢,爱惜你的身子为上。”又随跟随的小厮庆儿道,“随时伺候好你爹,提醒他早些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