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的笑声突然嘎然而止,他伸手狠狠甩掉眼角地泪水,嘶声道:“塔克拉玛干沙漠我们走过来了。地形复杂多变的山地上。
那个足足一百二十米高的绝壁我爬上去了,原始森林我们穿过来了。我们又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在最后一个训练场,面对这样一场雪崩就一起完蛋?!”
在这个时候,回头看着那冰雪形成,也许几十秒钟后会就把他们彻底淹没的洪流,雷震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临泰山倒而不变色”。
到了这个时候,尖叫有什么用?放声痛哭有什么用?发疯似的乱吼乱叫又有什么用?面对这种绝境,面对这种生与死的徘徊,只有放弃一切惊慌,让自己绝对的冷静,也许才能搏出他娘的一个一线生机!
雷震突然弯腰抱住了儿子,在这种绝不可能地情况下,他竟然反身迎着冰雪形成地洪流对冲过去。
在这片冰与雪交织成的平原上,有一块突兀而起地巨大石块,雷震的目标就是它!在这种时刻,雷震的速度当真是被激发到了极限,看着那块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的石块,雷震只能勉强身体,用自己的后背,和这块巨大的石头进行了一次毫无花巧的亲密接触,并及时把自己的身体埋进了这块巨大石块凹陷的位置里。
伸手死死抱住儿子和那一个放着食物和糖块,可以让他们在青藏高原上保持必须体力和热量的背包,聆听着已经冲到身边的巨大轰鸣,感受着就连大地都要不停颤动的疯狂冲击,雷震嘶声狂叫道:“儿子,我们生死与共!”
被雷震死死抱在怀里的儿子,勉强露出头,对着雷震发出了一声应和的低鸣:“嗥……”
“轰!!!”
儿子的低鸣瞬间就被彻底淹没在冰雪狂卷而至的洪流当中。
感受着身后那块不知道在这片冰雪平原上竖立了几千年的巨大石头,面对如此可怕的冲击,发出的痛苦呻吟,雷震拼命让自己保持必要的冷静,在这个时候他拼命让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生存知识。
但是马兰并没有告诉雷震,在面对雪崩又来及逃跑的情况下,应该如何保护自己。
大概在正常人的眼睛里,面对这样的大雪崩,只要没有踢掉,被埋了,那就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定要完蛋了吧?!
背后的那块石头,虽然为雷震挡住了正面的冰雪洪流冲击,但是大片大片的冰雪仍然劈头盖脸的砸下来,那种可怕的冲击力,绝对不亚于用一根巨大的木棍,对着雷震的脑袋进行猛击。
最可怕的还是那种不间歇,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冲击力,让雷震只觉得肺叶被什么死死顶住似的根本无法呼吸,在这个时候,就算雷震努力吸气,冲进他的鼻子他的嘴里,带来一阵阵冰凉刺骨的,也不是空气,而是那大把、大把的雪花。
在这个时候,雷震只觉得肺部发紧喉咙发痒,但是他却只能死命咬牙忍着,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咳嗽,他就会被倒吸进喉咙里的积雪给活活憋死!而雷震的两只耳朵,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那狂冲而至的积雪,狠狠撞到他的脸上,在“嗡”的一声巨响后,在雷震的世界里,已经只剩下一片“嗡嗡”的颤音。
而在雷震紧闭的双眼前,更是泛起一片血红,在这一层艳丽的颜色当中,还有几缕白色的光梭,在那里不断的跳动,扭曲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态。
雷震无法呼吸,更无法放声吼叫,肺叶里原有的氧气在迅速消耗,雷震几乎可以感受到生命力正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流逝。
在这个时候雷震真是恨不得让雪崩的洪流直接把他撞晕,那样的话就是该死叼朝上,能活就活,不行就完蛋,至少不用受这样的罪!但是雷震痛苦的发现,马兰对他的训练,长达两年的游历和自我磨砺,让他拥有了太坚韧的神经,明明已经憋得太阳穴都要爆炸,明明因为渐渐缺氧心肺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竟然还能保持相当的清楚,还能有心情数着心跳,计算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多久!
天知道这道冰雪组成的洪流究竟又向冲击了多久,当一切终于恢复平静的时候,雷震竟然还保持着清醒!也就是因为他保持着必要的清醒,他才会让自己的头微微扬起,为自己保留了一块狭小的空间,为他提供了缓解肺部压力的氧气。
而雷震的儿子……它被雷震死死抱在怀里,几乎没有受到冰雪的冲击,但是它却没有了任何声音。
“儿子,儿子,你怎么样?”
雷震真的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头顶有多少积雪,反正他现在是被活埋了,眼前是一片漆黑,现在就连自己相依为命的儿子,也失去了声息,无论他如何坚强,面对这种绝境,说心里没有虚,没有手脚发软,那一定是骗人的!
“唔唔……”
在黑暗中传来了一近低低的呻吟,雷震的耳朵仍然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当一条温温热热的舌头舔到他的右手上时,雷震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总算又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紧绷成弓弦似的身体更是一轻。
雷震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就是被他太过有力,面对死亡压迫几乎失去自控能力的双臂勒了个半死。
估计要是这场雪崩持续的时间再长上那么一点,他们这一对父子,就会一个被积雪憋死,一个被自己不是亲生,却比亲生还亲的老爹给活活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