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她拎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定睛一看,云雾深处正噔噔噔跑来一个短手短脚,只有两三余岁的小娃娃,那长得一个红白细嫩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
“娘亲,娘亲,我是黎哥儿!我是黎哥儿!娘亲,你不要我了吗?”
沈重平顿时就愣了,这般可爱的小娃娃居然叫自己的娘亲,难道这就是她的孩儿?
“娘亲,娘亲,我是黎哥儿啊,黎哥儿啊。”这孩子脆嫩的嗓子,细细地喊着,紧抱着她的大腿儿,生怕她丢了他似的。
“呜呜呜,娘亲,娘亲……你别不要黎哥儿啊……娘亲娘亲……”
她正想宽慰这孩子几句,若真是自己肚中未来的孩儿,既是这般可怜可爱,那她必是会好好待他的。
可话还没出声,那孩子就像背后有股吸力似的,把他从自己身边抓着倒退着走。那孩子特别不舍,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看着她,大喊娘亲,娘亲……
黎哥儿!
沈重平大喊一声,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人掏走了一块似的,疼得死不欲生。
接着,她云深处又传来一个声音,细细的,细弱游丝。
待那声音悄然而至时,她抬眼一看,竟是阿肥。
只见她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嘴含淡笑地看着她:“重平姐姐,重平姐姐。”
“阿肥,你怎的到了这里!阿肥!”
“重平姐姐,快走!”
几乎是眨眼间,她就看到沈重欢颈子上应是被什么割破了,血流如注。
“阿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重平姐姐,快走!”沈重欢最后呢喃了一句,颈子上的血流得更加汹涌了,竟一会子,便染红了沈重欢那身衣裳。
然后,她的身子缓缓往后仰,她身下竟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看不到底的黑洞,就这样,好好的人,就被这个黑洞给吞了。
她都还来不及伸出手去拉她一把,只得惊呼一声。
阿肥!
惊闻东厢内间自家姑娘的惊呼声,值夜的山莓匆匆忙忙从外间奔了进来。
只见自家姑娘梦醒之后坐直了身子,头上豆大的汗珠儿闪着银光。
山莓关切道:“姑娘?姑娘,您这是被梦魇着了?”
“阿肥!黎哥儿?”沈重平处于失神状态下,轻喃着。
山莓从木施(衣架)上取来沈重平的长背子,免得她惊着后着凉。
当绣着宝相花纹的天青色缎面的背子,搁在沈重平肩头上时,她才似回到了现实一般,自喃道:“原是做梦啊。”
“可不是?姑娘这是做了什么攀,惊成这样!”山莓关心道。
“都说天亮的时候做的梦有警示作用。我这心里毛慌慌的,就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会不会,真要出事?”沈重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