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动静?”首领压低着声音,但怒气怎么也掩饰不住,他向一人问道。
被问的正是钟缺耳。
雪光映射下,他的脸色比起外边的雪没有什么差别,胡乱点着头,然后回复道:“确实没有动静,那鬼,那鬼可能已经走了?”
“他的棺材还在这,会走到哪去?”旁边有人颤声道。
另一人连连点头:“正是,正是,我们干嘛要呆在这棺材铺子,再去找一家,时间就快到了,何必非要此处?”
首领回头瞪了这二人一眼,吸了口气,然后拔刀上前,是了棺材铺子。
他另一只手执着火把,高高举了起来。
棺材铺子里的情形,和他们方才逃走时没有什么区别。首领停住脚步,他身后的群盗一个个忙不迭地立住,屏息凝神,睁大眼睛竭力四处张望。
首领警惕地环视了一圈,然后不耐烦地喝了一声:“都屏住气!”
这些家伙粗重的呼吸声让他根本听不到什么有用的声音,等他们都依言屏住呼吸之后,首领侧耳又听了听,然后迈步上前,来到了那具可疑的棺材之侧。
棺材里还堆了些杂物,但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
首领伸手去摸了摸里面的杂物,拎起最大的那团看了看,是团破烂不堪的麻布,被垫在棺材内。
他脸色大变,心里那个不妙的念头越发地明显了。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后头砰的一声响,紧接着是求饶声,还有喝斥与恐吓的声音。首领转过脸,不一会儿,就看到自己两个手下押着一个人过来。
这个人獐头鼠目,见到首领时浑身发颤,不过倒还有些镇定,没有失声大叫。
“这厮鬼鬼祟祟地在探头探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俩把他擒来了!”押着他的熊大迫不及待向首领表功。
“熊大兄,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孙寿,孙寿啊,当初曾随安六哥一起见过你!”那个獐头鼠目者叫道。
熊大愣了愣,回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对这人还真有些印象。
安六就是当初那个恶丐,他们以丰裕坊为落脚点,除了打探消息之外,还有勾联坊中无赖之意。这獐头鼠目的家伙,应该就是当初他们结交的市井无赖,只不过随着他们出事,便断了彼此间的往来。
“熊大哥可是要做一番大事?我可以入伙,我可以同去!”自称孙寿的无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丰裕坊里哪家有钱我都知晓,无论是要绑哪家的家主或少爷,我都可以带路!”
“这厮倒是个机灵的。”熊大嘿嘿笑了笑,看着首领。
首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棺材铺子里,是不是住了人?”
孙寿连连点头:“正是,住着赵和那小儿呢,他是棺材铺子平衷的学徒……”
话还没有说完,首领脸色大变,咒骂道:“该死,该死!”
众盗匪一个个都是变了颜色,虽然大伙已经有所意料,但当知道那个“鬼”其实是个人时,他们还是惊怒交加,难以遏制。
“猴三,你寻一处墙翻过去,禀报寨主,就说消息走漏,必须提前了!”首领当机立断:“其余兄弟随我去东坊门,咱们须得立刻占住坊门,接应外头的兄弟们!”
“什么,什么?”那孙寿听得不对劲,一脸茫然。
然后就被人劈了一巴掌,又有一把刀塞入他的手中:“小子,你不是要入伙么,你的福份到了,咱们要做一件大事,将整座丰裕坊劫了!”
孙寿吓得险些扔了刀子,若只是劫一两家富户,无论是劫财还是财人质,他相信凭着这里的十余人可以得手,但劫整座丰裕坊,只凭十余人哪里行?
整座丰裕坊可是有一千六百户人家、万余人口!
“大哥,兄长,这……这还须从长计议,我们人少,如何做得这么大的事情?”他慌慌张张地道。
“闭嘴,人少?”熊大呲牙对他一笑:“咸阳城内,我们进来的兄弟有数百人,咸阳城外,我们的兄弟有两千人!”
“可是咸阳城里官兵……”
“呵呵,若不是官兵中也有我们的兄弟,你以为,我们莽山义师怎么能在咸阳边上逍遥自在!”熊大用刀面抽了抽这个无赖的脸:“小子,你赶上好时候了,今日做成此事,改日我们也弄个官做做!”
孙寿没有细想今日做贼改日怎么做官,他也不敢细想,他只能茫然地被人裹着,走向丰裕坊的东坊门。
等他到了东坊门前时,这才回过神来,想要缩在众人的后面,却被熊大又用刀抵住了腰眼:“上前,把门叫开!”
“这……这如何叫得开?”
“至少,门令认得你,你能将他从屋子里诱出来,对不对?”熊大再度向他呲了呲牙。
那白森森的牙齿,让孙寿心中完全没有拒绝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