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子们也算是活久见了,平日里身为厂公祖孙,就连东厂内部都能横着走的魏希孟,居然对一个传教士毕恭毕敬的。
自王恭厂灾以后,这怪事是越来越多了。
“猪尿泡有个特点,往里吹气,可以越来越大,可是如果吹得太大呢?就会爆裂开,吹进去的气再释放出来,会让周围的人感受到瞬间的力度。”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气压升高,我已经用土话解释了一遍,现在档头明白了没?”汤若望再度看向前方。
魏希孟好像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知识,听得云里雾里,右手放在下巴上,喃喃道:
“那这样说来,王恭厂就像个大猪尿泡,火药被引燃,释放出气体,经过石漆水的助燃,把王恭厂涨破了。”
“周围的气体压力迅速上升,这才导致许多死难者身上的衣服不见了,对吧?”
汤若望很是惊讶他的学习能力,盯了一会儿,才是点头。
魏希孟却是又道:“可是监正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就算气体压力升高,又怎么会产生令人衣服消失这个结果?”
汤若望早料到魏希孟会有这一问,因为如果是自己的物理学徒,听到这里大概率也会这样问,于是他道:
“夏天大家穿的衣服都很单薄,尤其是很多人,几乎只系着几个扣子,王恭厂囤积的火药数量如果足够,就可以瞬间崩坏这些纽扣。”
“根据意大利物理学家托里拆利的理论,瞬间的高压会撕裂单薄的衣物,从人的身体上分离出去。”
“托里拆利?什么理论?”魏希孟压根不信,嗤之以鼻,“他能这么神,就这一个什么气压,能判断出来这些?”
汤若望摇摇头,实在是无心解释,说再多也只会是对牛弹琴,他想了想,说道:
“如果档头能带着人在京郊到通州附近仔细找找,或许会找到一些被撕裂的衣物,以证明我的话。”
魏希孟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便大手一挥,让番子们先行出去,随后抱拳说道:
“感谢监正的帮助,我这就带人在京郊至通州仔细搜查,如能发现被撕裂的衣物,监正的大功,我必会禀明陛下。”
汤若望点头,微笑望着他离开。
“去东厂叫人,让通州督办司派人也在通州附近十里搜寻,找不到就扩大范围,我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被撕裂的衣物。”
魏希孟刚从教堂出来,大手一挥就要上马出京城,在门外等待许久的一名番子连忙上前,道:
“魏爷,大喜,大喜了!”
“什么大喜,我又没有婆娘!”魏希孟一手牵着马缰,现在他的心思,全然都在刚刚发现的破案思路上。
番子连忙叫住他,道:“是陛下有旨,厂公叫魏爷到他老人家的府上听旨呢!”
魏希孟一愣,拍马就走:“如此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进去叫我?尔等先去搜寻,我自去接旨!”
到了魏忠贤府上,魏希孟谄媚笑道:
“祖爷爷好,见过祖爷爷。”
自养子魏良卿死于苏州,魏忠贤便最器重这个族孙,他也机灵,办事头脑灵活,远比魏良卿只会动粗强得多。
“你这小子,还不赶快接旨。”
魏忠贤招手让魏希孟过来,在他的身边,正站着笑眯眯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