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来庆离开,并不是去给村里的熟人办事情。
而是,他刚才看到骆福财驾着辆骡车,带着春宝离开了。
就打酒馆前跑过去了。
春宝坐在车上,一直在抱怨着不想跟着去。
骆福财说,“我是你爹,我还能害你不成?”
陈来庆想着,那骆福财就不是个善待孩子的人,又是个爱赌的,带着春宝走,只怕不会干什么好事。
七八岁的娃子,不都是跟着娘吗?哪有跟着爹的?
当爹的能照看好小娃子的吃喝?
他觉得他能,但骆福财做不到。
陈来庆原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骆诚和李娇娘知道。
他们是春宝的亲戚。
这也是他一直在酒馆门前,犹豫着的原因。
但看到骆诚和李娇娘欢欢喜喜回来,又说何家已经请了李娇娘掌勺做大厨,他决定,还是不要跟他们说吧。
他们忙,还是不要让他们分心吧。
跟着去看看春宝这点小事情,他自己就能做好。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做。
马车比骡车快,再说了,陈来庆是追着赶车的,赶得很快,不到一刻的时间,陈来庆就追上了骆福财的骡子车。
远远的,他看到骆福财的骡子车进了一个院子。
院中有四间房,两间砖房,两间草屋,院子的篱笆院墙是用竹子扎的,只到腰那么高,看得清院里的一切。
这是离着乡里集市最近的一个村子,叫柳树林村。
“喜梅?”骆福财把骡子车停下后,大声朝屋里喊着。
“这就回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应了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女人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瓜子脸,白皮肤,身材丰盈。
眉毛拔掉后,用眉笔画成细细的掉梢眉,眼角往上轻挑,显得甚是风流。
眼神灵动,遮盖了她身胖不灵活的缺陷。
唇角扬起,露着和气的笑容。
年轻女人穿一身杏红色的长裙,腰间系着一个蓝色小白花的围裙。
她拿手在围裙上擦掉水渍,笑盈盈朝骆福财走来,看到春宝,笑着点了下头,“小宝,来,扶着我的手下来吧。”
骆福财转身来,捏着春宝的下巴,低声说道,“记着我刚才说的话。”
春宝看一眼伸来的肥短的手指头,哼了一声,冷冷瞪着年轻女人,不理会她,自己从骡车上爬下去,坐在院中一个小凳子上,气哼哼地扭过头去。
那手不及她娘的手好看。
太肥了。
他娘的手,虽然长了不少茧子,但一根根很细,很灵活。
会做饭,会做衣,还会绣花,他脚上扎了刺,还会十分灵巧地拔出来。
这只胖手,会做这些吗?
“这孩子!”年轻女人笑了笑,走进屋去,没一会儿,端了个碗出来,递向春宝,“来,小宝,吃甜枣,可甜的哩。”
一颗颗枣子比荔枝还大,青中泛着红,散着甜香。
春宝不理会她,依旧扭着头。
“怎么,还敢甩脸色了?”骆福财停好了骡子车,走过去拧起了春宝的耳朵,“又忘记我刚才说的话了?”
春宝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接过装枣子的碗,不情不愿地吃着。
“快喊人,这兔崽子!”骆福财抬脚,踢了踢春宝的脚。
春宝朝那年轻女人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喊了声,“娘”。
“哎,乖啦,你娘不在了,今后啊,我就是你娘。”年轻女人微微笑着,将春宝搂进怀里。
春宝嫌弃地钻出头来,跑到另一张凳子上坐着去了。
“还敢发犟脾气?兔崽子!信不信我……”骆福财怒气冲冲走向春宝,又拧起了春宝的耳朵。
大约拧疼了,春宝疼得掉下泪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不来这里,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