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火枪打过,紧接着第二排又迈步上前,端枪瞄准,随着哨响,又是一轮密集的齐射。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倾泻火力,使建奴骑兵陷入混乱,一千多龙骑兵不自觉地使用了线列战术。
三排火枪手在隆起的草地上进退,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三轮齐射,使猝不及防的建奴骑兵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出战的蒙古骑兵依靠熟练的骑术,在本阵前转向掠过,再度转向,向着混乱的敌人发动了反攻。
“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满桂也不由得发出赞叹,浑然忘了自己也是“蒙古人”。
“咱们也不差。”虎大威笑道:“只是练的方向不同,一力降十会,真正交锋的话,他们的花巧就不行了。”
这话说得也很有道理,战阵厮杀不同于个人打斗。或者说配合和协调,使个人武技和能力的要求降到了最低。
个人再能打,在千军万马的厮杀中,也起不到决定因素。
所谓关张之将,所谓万夫不挡之勇,在武器装备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已经难以出现。
蒙古骑兵的骑术固然首屈一指,但战术打法还是停留在几百年前。在武器装备上,在组织协调上,甚至还不及祖先。
遭到火枪突然打击,蒙古骑兵又卷土重来,使得建奴陷入到不利处境。弓箭、马刀,蒙古骑兵以多打少,以整打乱,占据了上风。
马蹄声轰鸣,阿敏从震惊中清醒,派出一千骑兵从右翼出动,斜着扑向战场上的敌人。
“该咱们了。”猛如虎望向满桂,得到命令后,吼叫着率队冲杀而出。
明军骑兵虽然在战阵中央,但前排的骑兵却换上了蒙古军队的衣服,也不是统一的军服,主要就是令建奴不能提前防备。
如同明军火枪兵的突然袭击,明军骑兵的出动,果然又给了建奴以措手不及的打击。
在古代的传统骑兵冲锋,看似密密麻麻,但在一条线上,马与马、人与人之间是错落有隙的,为了避免相互挤压陷入混乱。
所以,当两支传统的骑兵对向冲锋交战时,一个照面间,死伤的死伤,落马的落马,同时交战的人数并不多。
很多骑兵一击不中,或被敌人抵挡住,就会从敌人身旁高速驰过,与后面的敌人再度展开砍杀。
但在冲锋时使用密集得如同一道墙的阵型,敌人就很少能够穿过空隙,甚至形成“手指交叉”般的近乎无害的战斗。
对于满桂所率领的归化骑兵来说,在骑术上高于大多数的明军,掌握和训练起骑兵墙战术也是很快。
但他们与京营正在训练加强的明军骑兵,还是有很大不同。
凭借出色的控马技术,他们能排列出比较齐整的骑兵墙,并在行进中保持比较一致的速度。但冲锋时的队形,却还是有些宽疏。
这除了训练上时间短,更主要的是心理在起作用。归化骑兵自恃骑术,并已经形成了作战的固有习惯。说白了,他们并不把骑兵墙战术看得很重要。
而京营明军则自知骑术无法与马背上的民族相提并论,他们更清楚要取胜靠的是集体力量,靠的是组织和配合。
也只有在思想上理解并认同,才会在训练和实战中更加认真,执行得更为彻底。
所以,归化骑兵营所使用的骑兵墙战术,只是形式,却达不到神似的程度。
即便如此,当一道平整的骑兵队横推向建奴时,依然使观战瞭望的蒙古人和阿敏等将领感到非常的震惊。
象墙壁,又象奔涌的海浪,且不是一浪,后面五六十米,是第二道浪涌,还有第三道又开始发动。
归化骑兵虽然还达不到京营飞骑所要求的紧密程度,但相距至多也不过一匹马的距离,敌骑想要准确通过,很困难。
先是缓速奔跑,再逐渐加速,骑兵队中的枪旗从倾斜到前伸,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冲锋指引。
枪旗既是引导,又是武器,能使用此武器的都是军中最厉害的高手。
马上刺杀,无疑是最有杀伤力的。古代武将都使用长兵器,比如长矛、马槊等等,就证明了这一点。
但在快速奔驰的战马上,要完成准确的刺杀,却是相当困难的。如果不能灵活熟练地使用,在高速冲撞的时候,就很容易刺中对手,也会被反作用力推下战马。
据说外国的骑士所用的马枪是用脆的苹果木杆做的,刺中敌人的反作用力会使马枪粉碎,从而减轻对骑手的伤害。
朱由校不是很确定,也不想做这样的实验。所以,他规定明军骑兵的制式武器就是马刀。
马刀劈砍的攻击距离虽然短,但命中率要比枪刺高很多,对骑兵的武技要求也低。
这就是朱由校的宗旨,能大量爆兵,并在与敌人的交换比上可以接受。无论是火枪兵,还是骑兵墙战术,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在法国将领塔瓦纳的回忆录中,他曾经写道:过去在横队中作战的骑士都精通各种花式马术,这些动作大多需要长年训练才能很好地掌握。可现代骑兵只需要区区三个月,就能训练出一名合格的骑兵。
尽管不是很准确,但士兵训练的时间长短,确实能够决定战争的胜败。
而骑兵以密集横队冲锋,根本战术意图就是通过训练将士兵变成一个整体,用集体的力量去击败对方。
或者说,这是近代军事体系的力量,依靠的是纪律性和执行力。
风在耳旁呼啸,左右都是战友,明军骑兵们握紧了刀柄,上臂用力地甩到了身后,肘尖指向天空,蓄势已毕,准备发出猛力的劈砍。
只有一百多米了,目前归化骑兵全力冲锋并能保持队形的相对齐整,也就是这个距离。
但这个距离虽然不算长,对于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的骑兵墙战术,已经足够震慑敌人,并使其产生措手不及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