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大致地计算过,从宁远推进到锦州、大凌河,需要几十万银子;再重建右屯卫,推进到广宁,没有一百万银子难以使明军长期驻守。
想到这里,老熊咧了咧嘴。甩开花费的思绪,他迈步登上炮台,继续视察广宁的城防工事。
城墙拆了,但不彻底,城基更是建奴在天寒地冻中难以彻底摧毁的,而炮台就是在城基的基础上设置修筑的。
没有红夷大炮,但火炮的数量足以弥补,更有射程接近红夷大炮的大明重迫,将有一百多门。
站在高出城基一米的炮台上,熊廷弼举着望远镜瞭望。外围是纵横的战壕加胸墙,更将配置轻型的火炮,近距离轰击来犯之敌。
“火炮恐怕用不上了。”熊廷弼放下望远镜,对城防表示满意的同时,也发出了慨叹,“建奴被四面压制,很难再集中力量大举发动。”
广宁既已驻重兵布防,就不同于小型的堡寨,建奴若要再来进攻,没有几万人马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熊廷弼作为辽东经略,知道的更多,对辽东战场的形势也了解得更透彻。
去年,东江未开镇,毛文龙带着大批辽民逃往海岛;去年,辽南还在后金手中,没有现在旅大明军的牵制;去年,广宁地区的军政还是蠢蛋王化贞在负责……
如果在明军还未在广宁站稳脚跟时,熊廷弼还有些顾虑和担忧。现在,他倒是希望建奴再来进攻。
可惜,建奴恐怕也知道要主动进攻广宁,已经是力有未逮。
熊廷弼发完慨叹,又用力拍了拍火炮,说道:“好在这炮造得不太重,可以配备给步兵使用。而且,这本就是野战炮。”
朱梅看了看火炮,说道:“末将以为还是偏重了,在辽泽行进不易。”
“冬季呢?”熊廷弼似笑非笑,轻捋着胡须,把目光投向东方。
冬季向来是建奴发动的时间,但形势在逐渐逆转,不断强大的明军也不是不能利用封冻期,主动对建奴展开进攻。
表面上看,明军重占广宁,也就是恢复到了去年的状态。甚至于周边堡寨还未稳固占领,还不如去年的广宁的形势。
但四方布置的大战略展开后,辽东战事就已经不局限于辽西,不局限于旅大和东江本部皮岛,而应该是整体和全面的评估和判断。
而且,皇帝的手段颇为高明。至少在目前是拉拢到了察哈尔部和内喀尔喀部,这就为辽西明军的反攻提供了避开辽泽的另外一条道路。
去年建奴能够迅速突破辽河防线,首先是天寒地冻,其次则是取的直线行进,从黄泥洼穿越辽河套,速度极快,出乎了明军的意料。
辽河套在辽东长城之外,是蒙古人的游牧活动地区。皇帝拉拢蒙古诸部,则为明军借道穿越,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相随的几个将领相视而笑,屡次作战的胜利,也增强了他们的信心。所以,他们对于主动进攻,并没有什么畏怯和顾虑。
再者,现在的辽镇和东江镇虽是友军,互相配合呼应。但在两军的心理上,难道没有竞争?
谁不想立的功劳多些、大些,谁不想封侯晋升,谁不想让万岁龙颜大悦,记住自己的名字和功劳?
一骑疾奔,飞也似地来到近前。骑手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双手将竹筒呈上,“大人,辽南急报。”
熊廷弼听到“辽南”二字,眸光一闪,似有猜测。他快步下了炮台,取过急报,打开阅看。
果然是他心中猜想,刘兴祚反正成功,登镇总兵张可大率两万多人马杀入辽南。
现在,复州不战而取,明军正在继续扩大战果。并将与旅大明军一起,夹击代善的两红旗。
沉吟了一下,熊廷弼决定再采取行动,以策应辽南的军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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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州卫城。
城头上的旗帜已换,标志着明军又下一城。
如果加上复州、金州,明军差不多已占领辽南三卫,只剩下一个海州卫了。
当然,复州和盖州只是占领了卫城,周边的村镇还未完全落入明军之手。
尽管如此,贺赞也比较轻松地完成了任务,刘氏兄弟带路和劝降更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在建奴的残暴统治下,人心思明是肯定的。而明军不断取得胜利,形势变化对辽民的激励,也不可或缺。
贺赞站在城头上,注视着不断从西城门出来,拖家携口、推车挑担的辽民向西行去。
西边是连云岛,离盖州卫城离得很近,与陆地也只有狭窄的海水相隔。按照计划,被解放的辽民将坐船离开,前往旅大。
准确地说,安置辽民于旅大已经不够。应该是整个金州,以及复州的部分地区,主要是长生岛和西中岛。
而原来位于南关岛的防线,则将推进到新金、栾古关和红嘴堡一线。
十几万辽民哪,不仅将是耕种生产的主力,还将为明军提供上万的兵员。
别人可能视之为负担,朱由校则要尽力保护好他们,把他们看成是剿灭建奴,以及开发东北的主力军。
“百姓全部迁走后,我军便退出盖州卫,在清河南岸布置防线。”贺赞收回目光,对刘兴祚说道:“建奴从辽沈出动的话,只凭我军,恐怕难以守住盖州卫城。”
刘兴祚的目光从有些斑驳破损的城墙上扫过,点头赞同道:“盖州卫年久失修,确实不宜坚守。留一座空城给建奴也好,估计建奴也不会派兵守卫,照样还是我们的。”
心态已经稳定下来,刘兴祚基本确定自己和亲眷不仅没有生命危险,他还很有可能得到超乎想象的重用。
占领复州和盖州,解救辽民十几万,还有可能重创代善的两红旗,这功劳够大了。
但刘兴祚却不知道明军兵进广宁、讨伐科尔沁,东江本部占领镇江,四方发动,使后金陷入了极大的被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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